“如今……就让我逞一次英雄吧。你就当那日洞穴里真是我。”他指腹轻轻抚过她微红的眼角,低声说,“不要哭了。”
玉夭灼用力摇头,“这对师兄不公平。做错了事,我绝不会逃避,更不能让你替我承担。”
凌泉望着她倔强的眉眼,忽然低笑出声,只是那笑声里满是苦涩:“你这个笨蛋,怎么总想着别人呢……”
“要不然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赌赢了,师妹就不准再说受罚一事。”
玉夭灼茫然地吸了吸鼻子:“赌什么?”
少年努力扬起笑容,玩笑般道:“唉,师兄我这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小师妹竟不喜欢我,真是古怪……”
他顿了顿,低垂了眼帘,万般心事藏不住:“就赌……我会让师妹喜欢上我的。”
这场源自于他的动乱,凌泉不想要全身而退,也无法全身而退。
他的手掌捧着夭灼的脸,指腹轻柔地抚过她的唇角,那里还残留着泪水的咸涩。
那个未尽的吻终究没有落下。
少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一向坚强的她在看到重要之人的落魄后,第一次漏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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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后,宗派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玉夭灼扫去败了的桃花,青石板上换之碧翠的枝叶与发烫的日光。
夏日如期而至,燥热如影随形,黏腻地附着在肌肤上,让人分不清心中的烦闷是来自这天气,还是来自一人的避而不见或是一人的不敢相见。
转机发生在一个半月后的夏夜。
山间温差极大,虽值盛夏,夜半时分仍带着料峭寒意。
然而,一股截然不同的灼热,却毫无预兆地从玉夭灼的心口炸开!
“呃……”她闷哼一声,蜷缩在床榻上。
皮肉之下,那蛰伏的蛊虫骤然苏醒,如滚珠般疯狂蠕动,撑起细薄的肌肤,带来一阵阵濒临爆裂的胀痛。
难以抑制地,她脑海中浮现出师尊那张清冷绝尘的脸。
以及与之形成残酷对比的,他毫不犹豫划开皮肉后,递到她唇边那带着独特寒梅冷香、炽热的血液……
记忆如潮水涌来——
那宽大的手掌如何先轻柔托住她的后颈,又如何顺着她起身的力道,稳稳按上她的脊背。
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曾不经意地压住某一节脊椎骨,引发的酥麻感瞬间窜至尾椎……
夭灼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身子因这危险的回忆而掠过一阵战栗。
她猛地将滚烫的脸颊埋进丝绸枕面,试图驱散那蚀骨的渴望与纷乱的绮思。
师尊说过,唯有他的血可解此蛊。
可是……她如何能在此刻,顶着这样不堪的心思,去向他乞讨那份甘露?
更何况为掩人耳目,师尊此刻应仍留在寒潭洞。以她如今这状态,绝无可能独自抵达寒潭洞的。
那……去找师兄,让他带她去见师尊?
不,绝对不行。
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在心底呐喊。
她绝不能这样做。
她不可避免陷入一阵短暂的无助和崩溃。
这份感情的终点,是对自己太过弱小的悲鸣。
如果她足够强大……
就在这冰火交煎、理智即将被欲望与痛苦彻底吞噬之际——
“咚、咚、咚。”
一阵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室内骤然响起。
谁?
两个绝无相似之处的人,于此刻在她脑海中重叠,难分你我。
不等她询问,来客如同心知她窘迫状况——敲门声刚落,门就被兀地推开。
浓稠的夜色争先恐后挤进来,却衬得屋内的灯光更亮了些。
跳跃的火光射下舞动的阴影。火光在一节提灯的白玉段上留下暖而晕的柔和;
玉夭灼长睫一颤,被夜色裹挟的阴影在她眼下印出竹影般疏落光影。
灯火与夜色杂糅,一明一暗地踏到她跟前。
竹叶微颤,玉夭灼与迷乱抗衡,缓缓抬头望向那张明暗交错下绝代的脸。
“师——”她微微张嘴,已然废了全部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