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端着水走过来,放在桌上。他的目光扫过那本书,停留了片刻。
云真紧张得羽毛都竖了起来,随时准备逃跑,他甚至已经规划好了逃跑路线。
然后,江止把书合上了。
就这样?
云真偷偷睁开一只眼,看见江止拿起书,走到书架前,把它放了回去,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他对江止的了解,这人对自己的东西很爱惜,那把剑擦得能照出人影,衣服叠得跟豆腐块似的,连桌子上的茶杯都要摆得整整齐齐。
书被撕了,怎么可能没反应?
除非……
除非他早就发现了。
云真突然想起一件事。
江止是怎么知道他在哪儿的?
这山上这么大,他就是一只小鸟,江止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按理说,江止应该去练剑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地方?而且时机那么巧,正好在他快被剑刺中的时候。
云真越想越不对劲。
难道江止一直在跟着他?
江止走到床边,开始脱外袍。
云真叫了一声,“啾。”
江止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那张脸依然没什么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云真总觉得他的眼神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不那么冷了,就像冰山融化了一点点,虽然还是冰山,但至少不会冻死人了。
这场面有点尴尬。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算说了,也没人听不懂。可见幕后黑手的歹毒,就算把他变成一只鹦鹉,云真也不会这么难受,偏偏成了一只不会说话的珍珠鸟。
最后还是江止先移开了视线。
他走到桌边,把云真抓起来,移到了被子上。
“睡觉。”江止说。
云真心想,睡着了你压死我怎么办?
他听说高手睡觉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运功,万一江止做噩梦,一掌拍过来,那他岂不是连渣都不剩了?
“我不会动。”
江止像是看出了云真的心思。
云真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江止吹熄了灯,躺到床上。
云真趴在被子上,心里还在嘀咕:你说不动就不动?万一你梦游呢?
但是他太困了,把头埋进翅膀里,很快就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的他还是人。
他少时脾气不太好,又顽劣,老是惹事,但师父也不敢罚太重,毕竟云真是金主,万一人家爹娘不高兴,不给银子了怎么办?
于是师父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云真去后山“静思”。
“静思”,其实就是罚站。
对别人来说,静思可能还好,站着站着就习惯了,站着站着就能悟出点什么道理。但对云真来说,这简直是酷刑。他从小到大就没安静过,让他一个人待着,比杀了他还难受。
刚开始,云真还能自娱自乐。他在后山抓蚂蚁,数石头,他甚至还试着跟树说话,问它们“你们站在这里几百年,不无聊吗”,“你们会不会也想走来走去”,“你们晚上睡觉吗”。
但很快他就玩腻了,想回去。
师父为了防止他提前回来,想了一招:要是云真提前回来,谁都不许和他说话,谁跟他说话,谁就陪他一起受罚。
这招太狠了。
在云真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之下,大师兄和师姐都会破功,甚至师父自己也经常忍不住。
梦里云真又在后山待了三天,他偷偷跑了回来,结果所有人都不理他,就像他是空气一样。
云真气得要命,但又没办法,他只能在院子里自言自语,像个神经病一样。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实在受不了了,趁着天黑偷偷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