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远在边境的南宫澈,刚刚部署完夜袭计划。
他走出大帐,望着晋国都城的方向,夜空沉沉,星月无光。
不知为何,他心头莫名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烦躁,快得如同错觉,旋即被他摒弃——不过是京城那些令人厌烦的琐事余波罢了。
他的战场,在这里。
……
夕阳西下,天边铺满了橘红色的晚霞,给杏花村的茅草屋顶和袅袅炊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王大柱踩着夕阳的余晖,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村子中央一处相对宽敞的院落前。
这院子也是泥坯墙,但明显比别家规整些,屋顶的茅草也铺得厚实,院门是用结实的木头做的,显示着主人家在村里的地位不同。
这里正是杏花村村长的家。
村长姓王,名德贵,五十出头的年纪,是村里少有的几个识文断字的人,年轻时还去镇上做过几年账房,为人还算公正明理,在村里颇有威望。
此刻,他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就着最后的天光,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微微锁着,似乎在为什么事烦心。
隐约能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
“德贵叔。”王大柱在院门外憨憨地喊了一声。
王德贵抬起头,见是族里晚辈大柱,点了点头:“是大柱啊,收工了?有事?”
王大柱推开院门走进去,搓了搓手,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叔,是有点事。那个……我家今天来了个逃难的姑娘,瞧着怪可怜的。”
“逃难的?”王德贵磕了磕烟袋锅,示意他继续说。这年头,兵荒马乱虽不多,但偶尔也有遭了灾或遇了祸的流民路过。
“嗯,”大柱点头,“说是路上遇到山匪,家人都没了,就她一个带着刚生下来的孩子逃出来,在山里躲了一夜,孩子早产,差点就没命了,正好晕倒在我家门口,我娘就给扶进来了。那样子……啧,真是惨不忍睹,浑身是伤,孩子也小得可怜,浑身青紫。”
王德贵叹了口气:“唉,也是个苦命人。你娘心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只是咱村也不富裕,她若只是暂住几日倒无妨,时间长了些……”他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白,村里多了两张嘴,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需要奶水的婴孩,不是长久之计。
“我晓得,叔。”大柱连忙道,“那姑娘也没想长赖着,就是暂时落脚。她……她好像还懂点医术道理。”
“哦?”王德贵抬起眼皮,似乎来了点兴趣。
村里缺医少药,有个头疼脑热都得硬扛,或者去镇上请郎中,费时费钱。
“是啊,”大柱见村长有兴趣,话也顺了些,“春草不是身子重了嘛,老是腰酸腿肿,那姑娘看了,说是听老郎中讲过,让用艾叶水热敷,能缓解,还让多休息。春草试了,还真舒服了不少!她还说,若持续腰酸得厉害,得防着早产……”
王德贵闻言,神色认真了些。
春草是他看着长大的侄媳妇,孩子能平安生产最重要。“她真这么说?倒像是懂些妇人科的道理。”
“是啊叔,”大柱凑近了些,压低了些声音,“我就想着……婶婆她老人家不是咳了快一个月了,镇上的郎中也看了,药吃了不少,总不见好,夜里咳得都睡不安生……我就琢磨着,能不能请那位姑娘过来给瞧瞧?她说了,不敢保证,但愿意尽份心力看看。万一……万一有点偏方管用呢?”
王德贵沉默了,吧嗒吧嗒又抽了两口烟,目光望向屋里。
老母亲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每一声都像敲在他心上。
老太太年纪大了,再这么咳下去,身子真要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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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郎中看来是没法子了,或许……真该试试偏方?
他看向一脸憨厚诚恳的大柱,知道这孩子也是好心。
“那姑娘……人看着可靠吗?别是江湖骗子?”王德贵谨慎地问了一句。
“叔,您放心!”大柱拍着胸脯,“那姑娘看着就弱不禁风,惨白着一张脸,抱着个快没气的孩子,眼神干干净净的,只有害怕和感激,不像坏人!再说,她就咱住我家柴房,能有啥坏心?就是真想骗,她也没那力气啊!”
王德贵失笑,想想也是。一个刚经历大难、奄奄一息的妇道人家,还带着个早产儿,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村子里,能翻起什么浪?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
他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成吧。难得她有心。明日……明日晌午过后,你带她过来瞧瞧吧。不管成不成,这份心意,叔记着了。你也跟你娘说,让她多费心照顾着点,需要什么紧缺的,跟叔说一声,村里能帮衬的尽量帮衬点。”
“哎!好嘞叔!谢谢德贵叔!我这就回去跟她说!”王大柱见村长答应了,高兴得咧开嘴笑,憨厚地挠了挠头,“那叔,我先回去了,春草还等着吃饭呢。”
“去吧去吧。”王德贵挥挥手。
看着王大柱憨厚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王德贵又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屋里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他眉头紧锁,转身进屋去照看老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