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彩因那“豆子事件”在床上静养了十来日,胎气总算稳固下来,但心中的那股邪火却越烧越旺。
李鸳儿那看似“意外”的反击,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她心里,让她寝食难安。
她不能明着报复,那贱婢如今管家,又怀着身子,轻易动不得。
但让她就此咽下这口气,是万万不能的。
这一日,崔展颜难得清闲,来正房看她。
见她倚在榻上,眉宇间笼着轻愁,不似往日活泼,便温言问道:
“可是身子还有哪里不适?怎的这般郁郁寡欢?”
陶春彩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抬起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要落不落,显得格外委屈。
她拉住崔展颜的衣袖,声音哽咽:“夫君,
我……我这几日总是睡不安稳,一闭眼就梦见那日摔倒的情景,心里害怕得紧……”
崔展颜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都过去了,大夫不是说胎儿无碍了吗?好生将养便是,别多想。”
“可是……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咱们的孩儿将来……心里就堵得慌。”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幽怨。
“我们的孩儿将来自然是这崔府的嫡子,前程似锦,你有什么可堵的?”崔展颜不解。
陶春彩趁机道:“夫君难道忘了?府里还有个‘嗣哥儿’呢!”
她刻意加重了“嗣”字的读音,继续道:“‘承嗣’‘承嗣’,
这名字的寓意……未免也太重了些!
知道的,说那是李姨娘盼子心切,胡乱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崔府早就定了由那个庶出的孩子来继承家业呢!
这将来让我们的嫡子置于何地?让外面的人怎么看待我们嫡出一脉?”
她观察着崔展颜的神色,见他眉头微蹙,似在思索,便又添了一把火,
语气带着撒娇和不容置疑:“夫君,不过是个庶出的孩子,
“名字何必取得如此僭越?
“依我看,不如改了吧。”
“也不用大改,就叫‘四儿’!听着也亲切,又不犯忌讳。”
“这‘承嗣’之名,合该留给我们腹中的嫡子,将来是要录入族谱,光耀门楣的!一个通房丫鬟生的孩子,怎配用这样的名字?”
“没得折了他的福气!”
她一番话,连消带打,既点明了李鸳儿母子的“不配”,
又抬高了自身嫡子的“正统”,更将改名之事说成了是为崔府名声、为嫡子未来着想的“深明大义”之举。
崔展颜本就对嫡庶之别看得极重,往日里虽也喜爱嗣儿聪慧,
但那份喜爱,是建立在嗣儿只是个“讨喜庶子”的基础上的。
如今被陶春彩这么一挑拨,顿时觉得颇有道理。
一个庶子,名字确实不宜太过出挑,免得将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况且,如今正妻有孕,他满心期盼嫡子,自然觉得什么都该紧着嫡子来。
他沉吟片刻,竟点了点头,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夫人所言,不无道理。一个庶子,名字罢了,叫什么都一样。
‘四儿’也挺好,就这么定了吧。
回头我让管事去改了便是,免得惹人闲话。”
他答应得如此轻描淡写,
完全没有顾及那个被他亲手取名“承嗣”、
曾经也寄予过一丝喜悦的孩子,更没有想过那个孩子的母亲会作何感想。
第二节:暗箭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崔府上下。
林婉儿正在自己屋里插花,听到心腹丫鬟的禀报,手中一支娇艳的海棠“啪”地折断在地。
她先是愕然,随即,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快意而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