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彩的“凤还巢”,并非简单的回归,而是携着雷霆万钧之势,要将过往失去的一切,连本带利地讨回。
她归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整顿内务,以配皇商亲家之仪”为由,轻而易举地从李鸳儿手中夺回了管家之权。
崔展颜与老夫人对此毫无异议,甚至乐见其成,
仿佛之前将李鸳儿抬为平妻、让她掌家的决定,只是一场迫于无奈的梦。
锦瑟院内,往日里前来请示汇报的管事嬷嬷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门可罗雀。
李鸳儿坐在窗下,看着瞬间冷清下来的院子,脸上并无太多波澜,
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果然,陶春彩的报复,如同精准的刀片,一刀刀割来。
先是份例用度。
李鸳儿与四儿的衣食住行,明面上并未削减,但送来的东西,却悄然变了味道。
衣料不再是时新的云锦苏绣,而是些颜色晦暗、质地粗糙的库存陈旧料;
膳食看似丰盛,却多是油腻冷硬之物,连四儿吃了都闹了几次肚子;
份例的银炭换成了呛人的烟炭,冬日里熏得人眼泪直流。
李鸳儿隐忍不,只将好的紧着四儿,自己默默承受。
她甚至温和地告诫前来抱怨的冬梅:“大奶奶刚回来,诸事繁忙,些许疏漏在所难免,不必声张。”
然而,她的退让,在陶春彩看来,不过是懦弱和心虚的表现。
紧接着,是人事上的清洗。
凡是之前与李鸳儿走得稍近,或是在她管家期间得到过提拔的下人,
纷纷被寻了由头或贬或罚,甚至撵出府去。
连老实巴交、只因是李鸳儿带来的人而备受信任的冬梅,也被调离了锦瑟院,打去做了浆洗上的粗活。
取而代之的,全是陶春彩从娘家带来的,或是急于向她表忠心的新人。
锦瑟院如同一个孤岛,被严密地监视和孤立起来。
崔展颜对此并非全然不知,但他选择了沉默。
陶家如今声势正盛,他甚至在官场上还需要仰仗岳父的财力和新得的皇商关系网去打通关节。
相比之下,李鸳儿的些许“委屈”,似乎成了可以牺牲的代价。
他偶尔来锦瑟院,看着李鸳儿愈清减的脸庞和四儿懵懂的眼神,心中虽有一丝歉疚,
却更多地被“顾全大局”的想法占据,只是含糊地安慰几句,赏些东西,便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麻烦。
最让李鸳儿心寒的是老夫人态度的转变。
往日里还会偶尔叫她过去说说话,关心一下四儿,如今却是一次也未召见。
甚至在一次家宴上,陶春彩故意将四儿喜欢的一道菜放在离他最远的位置,看着孩子眼巴巴的样子,
老夫人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便再无他话。
府中下人见风使舵的本事登峰造极。
如今在路上遇见李鸳儿,虽仍行礼,但那眼神里的恭敬早已被轻慢取代,甚至敢在她身后窃窃私语。
“瞧见没,如今可是大奶奶的天下了。”
“可不是,有个皇商爹就是不一样。”
“那位啊,怕是再也翻不了身喽,能留在府里养着就不错了。”
这些话语,如同冰冷的针,无孔不入地刺穿着李鸳儿的尊严。
这一日,陶春彩更是以“四儿年纪渐长,需严格教导,以免堕了崔家与陶家名声”为由,
提出要为四儿另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西席,意图将李鸳儿与四儿最后的亲近也剥夺掉。
李鸳儿抱着四儿,听着陶春彩在老夫人和崔展颜面前侃侃而谈,
那副俨然已是崔府女主人的姿态,让她胸口一阵翻涌。
她看着怀中儿子依赖而信任的眼神,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与不甘如同野火般在心底燃起。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陶春彩要的,不仅仅是打压她,
更是要彻底摧毁她和四儿!
若连四儿的教养权都被夺走,她们母子在这府中,
就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