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毕竟是贺府,玉砂又不在身边,楚云霜能驱使的唯有贺家仆役。
可这些下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都愣在原地,不知皇帝这声“来人”喊的是谁。
楚云霜朝着最近的一个贺家家丁怒吼:“叫你呢,聋的吗?把他给我抓起来啊!”
“哦……哦哦……”那家丁如梦初醒,脚步迟疑地上前去拉萧煜白,“公、公子,得罪了……”
“不必劳烦,麻子哥,”萧煜白淡淡开口,竟是对这家丁颇为熟稔,“我知道柴房在哪儿。”
说罢,他整了整衣襟,昂径直朝偏院走去。
楚云霜气得满脸通红,指着他大摇大摆的背影怒骂:
“行行行,这里你熟是吧?好,你等着回宫的!”
卢远舟冷眼旁观,始终未一言,目光中满是审视。
“陛下该不会以为,与云妃演这出戏,就能保住他吧?”
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稍后臣会命禁军将云妃娘娘‘请’回掖庭狱。这其中的规矩,陛下应当是懂的。”
楚云霜斜睨她一眼:“卢相,你很闲吗?内阁这么多事都不够你忙的,连朕后宫的事你也要掺和?”
卢远舟一脸凛然,朝虚空拱手:“臣受先帝托孤之诏,未有一刻不诚惶诚恐。前朝后宫,只要陛下有用得着的地方,臣就算是顶着一身骂名也会替陛下扫清障碍。”
“障碍?”楚云霜似笑非笑地逼近一步,目光如炬,“卢相觉得,如今对朕最大的障碍,是谁呢?”
“自然是云妃!”卢远舟答得斩钉截铁。
“他一介亡国宫妃,无依无靠,何以成了障碍?”楚云霜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难道不该是那些手握重权、党羽林立的佞臣吗?”
卢远舟毫不避让地迎上她的目光:“天下权柄尽在陛下手中。能扰乱陛下心绪者,便是障碍。”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几乎迸出火星。
楚云霜眼底怒火翻涌,卢远舟却只是微微躬身:
“陛下既已给了云妃查案之机,结果有目共睹。如今,可否将云妃交由老臣处置,也好早日了结这桩连环命案?”
“一切待贺荣芮醒来再议。”楚云霜重重一甩袍袖,“卢相何必急于一时!”
“臣,遵旨。只是,”卢远舟眼带关切地看向楚云霜,“臣有一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你想说什么?”楚云霜冷声道。
“陛下实在不该把本事都用在男人身上,为了一个云妃,得个昏君的骂名,何必?”
“昏君?谁叫朕昏君?你吗,卢相?”
卢远舟深深作揖:“下官岂敢。只是,这六月天的突然下雪,宫里又连出命案,民间已经有人在传……恐怕是陛下私德不修、惹来天罚了……”
她嘴角勾着一抹压抑不住的笑。
此时,突然从外头冲进来一个下人打扮的杂役,一边跑一边喊:
“卢相!不好了!卢相!不好了!”
卢远舟一看居然是自己府上的人,拧眉问:“怎么了?”
那人气喘吁吁:“宫里来信……”
“住口!”卢远舟立刻打断他,回头朝楚云霜作揖,“下人不懂事,胡说呢。”
“无妨,朕又不是不知道,卢相在宫里提拔了不少人,他们当然要投桃报李,把宫里的消息传给卢相。都是千年的狐狸,”楚云霜一脸云淡风轻,“咱们就别装兔子了。不如让他说说看,宫里传来什么消息了?”
卢远舟冷冷扫过杂役的脸,阴森森道:“说说看,什么消息。”
那个杂役跪倒在地瑟瑟抖,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