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夕阳中,喻姜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刺痛。像是被人从角落中抓出来,狠狠掌掴了几巴掌,这还是他有史以来最痛苦煎熬的一次。
仅仅是这么一次都这么痛苦不堪,那一直生活在阴翳中的喻棠呢?
类似的事情三天两头总要上演一次,把喻棠的自尊踩入泥沼中,再扒出来,被每个人都看。
人群围观中,少年身形单薄,唇角有擦伤,看起来无比狼狈。
喻棠也不会愿意跟他走了。
他注定要被处罚,被精神上,亦或者□□上凌迟一次又一次。
提到喻姜的名字,心脏就无法控制地疼痛着,喻姜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了家。
晚夜彻底暗沉,路人偶尔投过来的视线,让喻姜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因为这次全家出游并不怎么愉悦,全家人迸发出一场剧烈的争吵以后,喻姜单方面选择回国。
但当推开门时,喻昭居然也在。
男人坐在黑暗中,没有开灯。
他手中捏着一支画笔,在蒙昧的晚星和月色中,在画纸上涂涂画画。笔尖和纸张接触时,不免会有一些细碎的声音。
喻姜的步子重,摸着黑上了楼。
“喻棠不是爸的孩子。”途径时,喻昭忽然说了句。
喻姜的脚步一停:“我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
喻姜在黑暗中嘲弄地扯了扯唇角,因为……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说喻棠跟你们一点都不像,该不会是他妈给你爸带了绿帽子之类的话。
仔细端详喻棠的这张五官,的确没有一丁点的相似点。
喻棠是清冷的霜花,多情又重情,光是这一点就和他们家的人完全不一样。
喻姜嘲弄地勾了勾唇:“你不会是想跟我说,知道了喻棠不是爸的孩子,你爱上他了吧。我看你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是魔怔了,开灯。”
撕破了表面上的平和,又没有了喻棠在其中作为催化剂,他和喻昭的表面兄弟关系也维持不下去。
在喻棠在这个家里还远没有存在感之前,爸妈把所有的资源和培养几乎都在喻昭身上,喻昭的十八岁,和喻姜自己的十八岁是完全不一样的,严重的失权让喻姜哪怕到现在,看起来心性也跟个孩子差不多。
天生坏种的坏孩子。
啪嗒。
光芒以极快的速度布满每一个角落。喻姜焦糖色的眼珠子转了转,视线直接落在了喻昭正在画的那张画上。
喻昭的优秀在于全能,这也是喻姜嫉妒他的原因之一。
画上的喻棠在哭,漂亮的面容哭红了一片,眼睛中的眼泪是动人的珍珠,脱目而出时就会变成珍珠,是哪一天的喻棠呢?
是第一次被扔掉蛋糕时。
那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和气地坐在一起,喻棠带着蛋糕回来时,身上有些湿。黑裤子上那几根白色的猫毛就显得很明显。
“又去摸那些野猫,你什么时候能有你哥哥弟弟那样让我少操心。”
“去洗洗手。”
“爸爸,蛋糕,我亲手做的。”
细声细气的声音稚嫩又轻软,他咬字有点轻,特别是说完一句话到最后一句,字都被吞得听不清了,就像是飞落在肩头又极快飞走似的。
喻夫人的眉头拧了拧:“你手都摸了外面那些野猫了,脏得要死,我看你想做个脏蛋糕把我们都毒死。跟你那个婊子妈一样,满肚子的坏水。”
当时喻姜看到父亲的脸上有点不忍,正要接过,但在喻夫人开口后,他说:“蛋糕扔了吧,你去把手洗洗。”
喻棠当时的表情就是这样。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手耷拉在身侧,手足无措地哭着。
已经过去了七八年,喻姜还是能一下子回想起来。
“哥,我没说错。”喻姜笑起来,他额头的红还没有消除,手指也耷拉着,他却笑起来喻昭的破绽。
“你说,我要是告诉咱爸妈你乱……这家里的东西你还能不能继承?”
画作还不是成品,还差一点就能收尾。喻昭的画笔在画面上继续补充色彩,那天过去了很久,仔细回想起来还是很清晰。
连喻昭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忽视喻棠的存在,其实根本就没有用。
关于喻棠的点点滴滴回想起来,能说出来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