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山,一处戒备森严的疗养院。
赵立春正闭着眼睛,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虽然已经半退,但他身上的那股威势却丝毫未减。旁边,一个年轻的保健医生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他测量血压。
“赵主席,您的血压很稳定,高压o,低压,非常健康。”保健医生收起仪器,恭敬地说道,虽然是副主席,但是现在也得称呼主席。
“嗯。”赵立春眼皮都没抬,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很享受这种退休后的宁静。汉东的那些是是非非,他已经不想再管了。他把该铺的路都铺好了,只要儿子赵瑞龙不蠢到家,赵家在汉东的基业就稳如泰山。
就在这时,他的生活秘书拿着一部加密电话,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
“老板,汉东,高育良同志的电话。”秘书的声音压得很低。
赵立春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高育良?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自从自己退下来,沙瑞金空降汉东之后,这个曾经最得意的门生,就再也没主动联系过自己。现在突然打电话过来,肯定没好事。
“拿过来吧。”赵立春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接过电话,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人都退下。
“喂,是育良啊。”赵立春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老书记,您身体还好吧?我跟吴老师,都很想念您。”电话那头,传来高育良一如既往温文尔雅的声音。
“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赵立春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一句,直接切入正题,“说吧,有什么事?”
他知道,高育良不是那种会无事献殷勤的人。
高育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老书记,有件事,我觉得必须得向您汇报一下。”高育良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新来的沙瑞金书记,最近动作很大啊。”
“哦?”赵立春心里咯噔一下,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他一来,就以环保问题为突破口,要求对全省的重点工业项目和开区进行一次彻底的摸排和审查。”高育良的声音压得很低,“尤其是那些……存在污染隐患,群众反映比较大的项目。”
赵立春的心猛地一沉。他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地方——吕州,月牙湖。
“他把目标对准了月牙湖美食城?”赵立春的声音冷了下来。
“老书记您真是明察秋毫。”高育良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为难”和“担忧”,“沙书记在常委会上提了好几次,说月牙湖是吕州的明珠,绝不能让一些只顾眼前利益的商业项目给毁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您应该明白。我……我跟达康同志,都顶着很大的压力啊。”
他巧妙地把自己和李达康捆绑在了一起,暗示这是汉东本土干部共同面临的压力。
赵立春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沙瑞金!好一个沙瑞金!刚来就想拿他赵家祭旗!
他当然知道月牙湖美食城是怎么回事。那是他儿子赵瑞龙的钱袋子之一,也是他当年用来平衡汉东各方势力的一个重要筹码。这个项目要是被查,牵扯出来的就不仅仅是赵瑞龙,还有一大批跟赵家有利益往来的汉东官员。
这简直是在掘他赵立春的根!
“育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赵立春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你有什么想法?”
“老书记,我哪有什么想法。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高育良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恳切”,“沙书记那边步步紧逼,田国富的纪委也已经开始收集材料了。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们不能等他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再想办法。”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我跟吕州市的同志商量了一下,准备对美食城进行一次彻底的环保升级改造。响应中央绿色展的号召,也算是给沙书记一个交代,把这件可能引爆的坏事,变成一件彰显我们汉东省委省政府执政能力的好事。”
赵立春在电话这头冷笑了一声。
说得好听!什么响应中央号召,什么变成好事,说白了,不就是想让他儿子出钱消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