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顾沉却抬手,轻轻盖住了杯口。他没有看那雌奴,而是直接望向主位的虫皇,声音清晰而平稳:
“陛下,失礼。我惯用之物,不喜外虫沾染。”他顿了顿,侧看了一眼身旁的米迦,语气自然如常,“何况,我的雌君在此,无需旁虫。”
一语既出,满座皆静。那些准备嘲弄的皇子们脸色微变,虫皇脸上的笑容也淡去几分,眼神幽深。
“是朕考虑不周了。”片刻后,虫皇挥了挥手,语气依旧温和,眼底却已结霜。
雌奴被无声带离,宴会的气氛在顾沉拒斥雌奴后降到了冰点。就在这令虫窒息的寂静中,虫皇却忽然笑了。那笑声温和依旧,却像冰冷的蛇爬过殿内每个角落。
“好了,不过是助兴的小插曲。”他轻描淡写地将方才的冲突揭过,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目光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地落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恩裴·罗素所在的位置。
“恩裴。”虫皇的声音带着一种亲昵的威严。
被点名的恩裴立刻起身,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恰到好处的恭敬。他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下,垂行礼:“陛下。”
“近期帝国经历了不少动荡。”虫皇的声音带着政治家式的沉稳,“罗素家族为帝国服务多年,最近虽遭遇一些……挫折,但功绩不容抹杀。”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大殿中央的恩裴·罗素。他穿着第三代星际舰队制服,肩章显示着他刚刚被授予的上将军衔。这显然是在恩裴明确投诚后,虫皇的施恩。
“为了帝国的稳定,也为了表彰忠诚,”虫皇的指尖在面前刚打开的全息图上划过,将罗素家族的徽标与代表十六皇子冬宁的皇室纹章连接起来,“朕决定,朕的雄子小十六,与恩裴·罗素上将,择日完婚。”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议论声。这不是传统的“赐婚”,更像是一次政治资源的重新配置。
被点名的十六皇子冬临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穿着简约的白色礼服,脸色苍白,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与另两个母族强大的雄虫皇子不同,他身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皇室成员的傲气,更像是个被迫登上交易台的物品。他怯生生的站在那里,甚至不敢抬头看自己未来的雌君。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道跪着的挺拔身影上。
恩裴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快得几乎让虫无法捕捉。他依旧垂着头,但紧抿的唇线和骤然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早知道,和虫皇交易,被掌控是必然,只是……他避了这么久的婚姻,不甘啊……
米迦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看着恩裴,那个从学生时期就在与他暗中较量的“同学”,在演习中给他制造麻烦的对手,此刻却像被无形锁链捆缚的困兽。
这不是恩宠,是驯化。
虫皇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所有虫,看,再出色的雌虫,最终的归宿,也不过是皇室笼中的一只雀鸟。
顾沉的目光也冷了下来。虫皇用一桩婚姻,安抚了濒临失势的罗素家族,给恩裴套上了缰绳,更向自己和米迦示威:看,我能给予的,远比你们能想象的更多。
漫长的几秒钟后,恩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那近乎完美的温和表情,毫无挣扎屈辱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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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陛下的信任。”他对着虫皇,以最恭敬的姿态,一字一顿地清晰说道:“恩裴将代表罗素家族继续为帝国效力。不负陛下厚爱,不负皇子殿下。”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他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激动”,仿佛真的感激涕零。
虫皇满意地点头,这是一种掌控一切的愉悦:“很好。婚礼将在星际标准月后在空间站举行,届时将向全星系转播。”
十六皇子冬临也柔顺地谢恩,只是那笑容脆弱得像随时会碎裂的琉璃。
恩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虫皇挥手让他退回座位。他转身时,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米迦和顾沉的方向。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算计与较量,很平静,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对自己命运也被摆上货架的嘲讽。
这场赐婚,没有虫在意他们是否愿意,甚至没有虫问过一句。在这桩交易里,恩裴交出了自己的婚姻自主权,换取了虫皇的支持和未来的政治资本;十六皇子则作为一件精美的礼物,被他的父皇用来笼络控制臣子。
这一刻,米迦清晰地认识到,他与恩裴,无论立场如何对立,在虫皇眼中,或许本质上并无不同。他们都是可以被利用、被交易、被掌控的“资源”。
回程的星际飞车上,米迦看着窗外掠过的星港,长久地沉默着。
顾沉握住他的手,现比冰块还凉,“在想恩裴?”他问。
“他心甘情愿。”米迦忽然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他用他自己和那个摇摇欲坠的罗素家族,换了一个看似荣耀的枷锁。”
“各取所需罢了。”顾沉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虫皇得到了一个更容易掌控的军方代理虫,恩裴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只是……”
他想起今日观察到的一些细节,顿了顿,“他以为他嫁的是一只无害的笼中鸟,未必不是另一种麻烦的开端。”
米迦闻言,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想起那个穿着白色礼服,脸色苍白的十六皇子,想起很多年前,他在宫中受罚后,那个偷偷塞给他一颗糖,怯生生的雄虫弟弟。
“小十六……冬临,他刚成年,没有母族依靠,精神力也只是c级。在宫里,他一直都很……安静,甚至有些胆小。”米迦轻声说,带着惋惜和怀念,“我记得他小时候……给过我一颗糖。他和其他雄虫,不太一样。”
顾沉侧头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在皇宫那种地方,能安然活到成年,并且让所有虫都认为他‘胆小’‘无害’……米迦,你真的觉得,他会简单吗?”
他看向窗外无垠的星空,语气很平淡:“也许,恩裴真正要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能被他掌控的弱者,而是一个……比他更懂得在黑暗中隐藏和等待的猎手。”
米迦怔住了,雄主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固有的认知。记忆里那个一直柔弱的小雄虫……会是伪装吗……?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带来一阵寒意。
如果这是真的,那需要多么深沉的心机和坚韧的忍耐,才能在皇宫众多双眼睛,甚至是虫皇的眼皮底下,伪装十几年?
他忽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他或许从未真正看清过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那里的每一张面孔,无论善恶,都可能戴着层层假面。
他以为自己挣脱出来了,可那地方的阴影和复杂,远他的想象。
一直握着米迦手的顾沉,感受到了他指尖加剧的冰凉和那细微的轻颤。他没有任何犹豫,松开原本交握的手,在米迦微微愕然的目光中,伸出双臂,将他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紧密而温暖,带着顾沉身上令虫安心的气息和体温,仿佛一个隔绝外界所有风雨和阴谋的绝对屏障。
米迦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即,那强撑着的坚硬外壳,在这个怀抱里寸寸软化。他几乎是脱力般地将额头抵在顾沉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顾沉一只手环住他的背,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后脑,让他能更安稳地依靠着自己。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这个无声的拥抱,告诉米迦: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诡谲复杂,我永远在你身边。
飞车无声驶向深邃的宇宙,窗外是冰冷的星河与无尽暗夜,窗内是紧密相拥的体温和无声胜有声的信任与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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