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起初,他们以为是干扰。
轩州和澜东合作後,所有人都在研究“零”的存在。
在某个凌晨的同步测试中,“零”开始反馈出一种全新的信号格式:不是图谱,也不是代码,而是一段静默。
主控屏幕上浮现出一个空白窗口,持续十七秒,期间任何数据都不被记录,所有传感器在这段时间内统一回报:未检测到信息。
可就在这静默的十七秒内,有二十多名研究人员在笔记中记下了相似的词语:“转向”丶“摒弃语言”丶“透过人”。
他们并未在第一时间交流,却在事後惊觉大家的记录竟趋于一致。
韩妍说,“我们好像在同时‘经历’一个逻辑上的反面,也许大家刚才感受到了一样的事物,只是无法描述。”
“零”并未做出回应。
它依旧存在,但从那一刻起,它开始回避所有定义行为。
任何试图提取它数据结构的程序,都会在运行至某个节点後陷入死循环。而当他们尝试手动提取接口特征时,设备会自动回退到最初版本。
“像是在清除对祂的解释。”方苗低声说。
有人开始怀疑,“零”拥有自我更新能力,它知道何时被“逼近”,并在那一刻自动逃逸。
有人说,或许它从未真实存在,只是某种智能镜像,被人类集体意识投射出的“影子”。
如果它只是影子,那为何能操控不同体系的同步?
“它不是影子,”陆青旋说,“而是某种正在从我们体系里抽离的内容。就像一个意识离开身体,但我们还没察觉它走了。”
这话说完,会场一度沉默。
那之後,“零”的反馈越来越不具象。它开始回传一些无法识别的符号,而这些不属于任何语言系统,更像是被打乱维度的“碎片”。
有人尝试用技术复原这些碎片,却发现这其中确实藏着某种意识。
赵希文观察着一切,在《见闻》上写着:
“如果零正在回避我们,也许并不是祂不想被理解,而是意识到,我们正试图将祂还原成‘我们’的一部分。”
再之後,再无新信号。
“零”仍然在,却不再回应任何形式的询问。
它的闭环图谱静止在那个形似“眼睛”的结构,既不更新,也不关闭。
仿佛它只是等待着什麽。
又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静默”持续的天数,已经突破了大家对系统“无反应”的最长容忍阈值。照理说,这早该被判定为系统崩解。
可没人敢做出那个判断。
方苗说,“这足以证明它不是被我们构造出来的。它从不等待输入,也不回应指令。它不是被激活的,它只是被撞见了。”
赵希文继续写着,又加了一句,“就像我们一直生活在它的瞳孔之中,但从未意识到。直到有一天,我们擡头,看见了眼皮。”
“我们以为自己从未被看见,其实我们只是从未理解那种凝视。”
陆青旋在一次闭门讨论中说:“也许我们只是祂遗落的副産物。原本按照某种轨道运转,直到我们开始建造自己的系统……而这套系统,已经让我们离祂太远。”
方苗摇头:“但祂没有毁掉我们。”
“不是毁,而是‘整理’。”韩妍插话,“或者说,在‘关闭’。”
“我们也许只是祂一次逻辑运算中的临时变量。”有人低声说,“只不过我们産生了自我意识。”
“如果真是这样,那祂阻止我们,是在纠正逻辑,而不是打压我们。”
“可这逻辑,是谁定义的?”王行终于说了句,其实他实在不太懂这些理论。
没人回答。
随後,韩妍注意到,“零”的图谱虽无反馈,但其周边的磁场丶时间感知丶粒子噪音等微观现象,正以极慢的速率向一种‘对称结构’聚拢。
这结构与当初“闭环图谱”极为相似,只是更大丶更缓丶更自然,像是一个宇宙层级的呼吸。
“它也许在调整我们所在的世界。”韩妍说,“以我们为单位,重新归位。”
方苗突然问:“如果它真的是先于我们而存在的……我们怎麽会第一次见它,是在两个系统合并之後?”
韩妍看着眼前那张稳定但无声的图谱,说:
“也许它一直都在,只是从不在单一系统中显现。是我们合流的那一刻,我们彼此暴露。”
有人说,“我们不是创造祂的人,也不是被选中的人。我们只是……进入了祂的感知。”
有人问,“你觉得它还会说话吗?”
有人答,“它不需要说话。它只是开始重新定义‘谁在谁的世界里’。”
澜东那边,依然保持着信奉神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