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很是吃惊。
沈府上下皆知,沈清婉是林氏的独女,缘何多出一个夭折儿?
"阿娘,我的姐姐,何时的事儿?"
林媛媛哭得有些神智不清,低喃道:"你姐姐,她,是你爹爹刚中金榜时,她大你,该有四岁吧……"
安澜震惊良久。
蓦然,有个可怕的念头袭来。
沈博文金榜题名,先是迎娶王氏,那会儿倘若他已有女儿,说明……沈博文与林媛媛早就珠胎暗结!沈博文先娶王氏为正妻,大该是依仗岳父,为了仕途腾达。后来又娶林媛媛为妾,想必他念及旧情,没有始乱终弃。
可还是个狗男人!
安澜像似揭开其他人的面具,抽丝剥茧地探寻真相,更可怕的念头袭来——
大四岁?她比沈清婉正好年长四年岁,外貌如出一辙。
可林氏长女夭折了。
巧合罢了!
安澜止住奇思怪念,对着林媛媛温柔哄道:"过去的都过去了,阿娘莫再伤心,婉儿在呀,会乖乖陪着阿娘。"林媛媛终于停止哭泣,安澜招人扶她回屋歇息。
良久,安澜沉不下心来,坐立难安。好些天没有迈出屋门,她穿戴整齐,走去庭院透透气。
抄手游廊繁花锦绣,传来一阵针银铃般的笑声。几名侍女坐在廊里嗑瓜子,樱桃与甜橙也在。
"张首领最俊了,个头也最高。"
"是喏是喏,他肩很宽,感觉一下能抱住两人儿。"
"李侍卫,王侍卫也挺好。"
"不过他们都没咱们的郎君长得俊。"
"檀郎君是天上月,只有夫人摸得着!"
"那些禁卫哥哥我们可否摸得着?"
"摸哪里?"
"哈哈哈,好不要脸的小色胚!"
侍女们春心荡漾,泼辣地讨论那些魁梧阳刚的御前侍卫。
原来天底下好色的女子不在少数。
找到归属感,安澜的心情顿时好起来。
成日一心扑在檀昭身上,日久生情可不好了。
她要出去打个野。
那帮禁军来了许多天,作为家主,她还未曾犒劳他们。安澜走去庖厨,孙嬷嬷与厨娘们正在打盹儿,惊见夫人来了,噌地直起身。安澜示意她们莫慌,询问禁卫们的饮食状况,还算顺当。
"今儿天热,做些冰雪冷饮给禁卫大人们。"安澜吩咐道。
府外五人守候,另五位跟随檀昭车驾,还未归来。
侍女们抢着接任务,各自端个银盘,有黄团元子、水木瓜、水晶皂儿、雪泡梅花酒。五位小姑娘柳腰轻摆,莲步款款。
安澜走在最前头,领着这帮小色胚子,大有花楼妈妈的风采。
正值七月下旬,守门的禁卫热得犯困,抱臂倚在墙边,望见一位白衣仙女忽如天降,缓缓靠近。
"各位大人歇会儿,吃些冰雪凉水。"安澜手执团扇,莞尔掩唇。随即自我引见,并道,"我官人公务忙,我呢,病痛未消,因而有失款待,还请诸位勿怪。"
禁卫们早听闻檀夫人花容月貌,恨不能亲眼目睹,今日总算见到了!
比想象中的还要美。
她净衣素面,清美脱俗若姑射仙子,若是打扮得珠光宝气些,不晓得会有多惊艳。
大男儿们分外激动,一口一声地尊称她檀夫人。
安澜镇定微笑,眼珠子骨碌碌地扫了一圈,这些殿前司禁卫身穿皂色窄袖短袍,外罩轻甲,肩负弓弩,腰悬佩刀。
果真各个精壮威武!
胸膛宽阔,应该都有腹肌吧。
呵呵,她若是皇帝,保不准会成为昏君,后宫佳男三千,日日穿花蛱蝶。安澜饱了眼福,心情愉悦:"樱桃,你盘子里的锦袋,分给各位大人。"
"遵命。"樱桃抿着小嘴,挨个儿给兵哥哥们送去锦囊。
首领张勤最先收到,打开一看,旋即慌神:"檀夫人,这怎么使得!"好多银子,差不多是他们的月俸。
安澜盈盈一笑,仪态端雅地说道:"你们莫要客气,我们府邸清简,膳食节俭,委屈你们了,这些仅是我替官人向众位聊表心意。近来,幸得你们守卫,我才能睡得踏实些,精神也好许多。你们都晓得的,我家官人不擅人情,还望众位往后对他多多照应,妾身谢过了。"安澜优雅福身,也算是给檀昭打点人情。
檀昭是个死脑筋,身为御史中丞,四品官正俸每月五六万文,除此还有禄粟、衣赐、职钱、茶汤钱等各式添支,原本挺阔绰,府邸又是皇帝所赐,在寸土如金的汴京可谓难得。可檀昭觉得无功不受禄,偏要偿还府邸价值的一半钱,因而月俸的一半需还出去,檀府的花销便要抠抠搜搜。
安澜赠送银两之事,徐管事也晓得,深觉夫人很通人情。自从夫人入门,徐管事将财务大权转由她管,起初徐管事寝食难安,就怕沈府千金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却没想到,夫人挺能精打细算,譬如此番酬谢禁卫们的银两,夫人是从衣料那处挪出来的。
檀夫人通情达理,温婉体恤,禁卫们欢喜收下,连声道谢。
张勤恭敬一拜:"檀夫人请放心,檀大人清正廉洁,众人皆知,小的们很是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