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明明已经停了的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雨滴敲打着树叶,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苏蘅背着那个神情呆滞的小女孩,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富冈义勇身后,那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则沉默地走在最后面。
经历了姐姐的彻底离去,这个夜晚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天真和活力,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迷茫,他主动走在最后。
唯一的光源,只有时刻飘浮在苏蘅头顶的那盏【幽萤引归灯】,幽幽的青光勉强照亮脚下泥泞湿滑的小路,
小男孩不时抬头看看那盏无人操控却能自动跟随的灯笼,眼中充满疑惑,但他抿紧了嘴唇,什么也没问,三个人沉默地走着,脚步声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单调。
“我听到声音了,那位大人肯定是找到人了!”
“是他!是那位大人回来了!我看到他后面还跟着人!”
苏蘅也不知道富冈义勇要带他们去哪里,只是乖乖地跟在后面,
山路崎岖,一会儿斜向上爬,一会儿又往下绕,七拐八弯的,就在她走得有些气喘时,前方传来隐约的人声,
接着,她看到富冈义勇停在了一棵巨大的古树前,树根虬结盘绕,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可供藏身的洞口。
“是文次家的孩子!松野!松野!你女儿也找到了!”
很快,苏蘅的啜泣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就从那漆黑的树洞里传了出来,
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一个脸上带着伤口、头散乱、浑身狼狈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他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脚步虚浮,刚出洞口就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他手忙脚乱地想抓住旁边的树根爬起来,直到目光触及苏蘅背后背着的小女孩时,整个人瞬间僵住,
巨大的悲痛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交织,让他失声痛哭出来,但下一秒,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眼泪却止不住地汹涌而出。
“谢谢……非常感谢!实在太感谢您了!”中年男人踉跄着走到苏蘅他们面前,深深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地鞠躬道谢,
这种郑重其事的感谢方式,苏蘅在蝶屋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每次面对,心里依然沉甸甸的。
苏蘅小心翼翼地把背上的小女孩放下,轻轻递到那个痛哭失声的父亲怀里,
只有父亲出来……,不见孩子的母亲……,苏蘅心里一沉,或许在这一场的事故中也没有了生命。
“别站在外面淋雨了,雨下大了!”树洞里有人焦急地喊道。
苏蘅几人被带进了树洞,有了她头顶那盏幽灯的照亮,树洞里的情形清晰起来,
让苏蘅稍感欣慰的是,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还活着,只有少数几个受了伤的人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被其他人照顾着,
树洞深处堆着些棉被和干净的陶罐,里面大概装着水,但树洞里的环境实在不太好,因为下雨,洞里湿气很重,弥漫着一股泥土和霉味,
苏蘅注意到,洞里一直没有生火,大概是为了避免火光和烟雾引来那些可怕的恶鬼。
富冈义勇的到来,让洞里的气氛明显一松,一个看起来是族中长老的老人走上前,恭敬地和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富冈义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老人立刻如释重负,连忙吩咐人赶紧生火取暖!
篝火很快燃起,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洞里的阴冷和湿气,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苏蘅走到角落里,看向那个被父亲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男人抱得那么用力,仿佛怀中的孩子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最珍贵的宝物,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