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疾控中心实验室积满灰尘的窗户,在金属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苏慧兰盯着光斑边缘跳动的微尘,恍惚间觉得它们像是从某个遥远时空飘来的香料粉末。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图腾,那里已经恢复常温,但皮肤下隐约能感觉到某种缓慢的脉动,像是老卤锅底那种经年累月的、沉淀的生命力。
李卫国新生出的光丝左臂垂在身侧,半透明的丝线还在缓慢编织,时不时迸出几点金红的火星。他站在窗前,目光穿过玻璃上自己刚才留下的灼痕,望向远处时空管理局大楼的废墟。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年轻的面容却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他把自己熬进了卤魂网络。少年突然说,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就像老卤总要留一勺底汤。
苏慧兰没有回答。她的白大褂口袋里,那三支空试管微微烫,玻璃内壁上残留的金红液渍正缓缓蠕动,形成微缩的管网图。她想起许大川常说的一句话:好酒不怕巷子深。现在这锅横跨五十年的老卤,已经渗入了整座城市的脉络。
培养舱突然出气压释放的嘶鸣。周学民晶体化的身体表面出现细密裂纹,暗红物质如退潮般从眼眶中抽离,露出下面黑白分明的眼睛。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不是血,而是某种带着金属光泽的暗红雾气。
张主任不是最终boss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时空管理局只是外壳
李卫国猛地转身,光丝左臂不受控制地迸出几道电弧:什么意思?
周学民颤抖的手指指向实验室角落的终端机。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出一份加密文件正在解密。进度条走到尽头时,一组卫星云图铺满整个屏幕——全球范围内,共有十二个与刚才类似的能量旋涡同时出现又消失,分布在不同大陆的主要城市上空。
卤魂网络触了全球性的时空共振。周学民的声音渐渐稳定,张主任只是被选中的傀儡真正在收集时空能量的存在在卤魂海下面
苏慧兰突然感到胸口突腾一阵刺痛。她扯开衣领,现那个铁锅图案正在生变化——锅底的暗红沉淀物如同活物般蠕动,渐渐浮到表面,形成一串她从未见过的奇异文字。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文字的结构与李卫国曾经在矿洞石壁上用血写下的师取钌水与封海眼有七分相似。
这是李卫国的瞳孔骤然收缩,卤魂海的原初语言。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忽明忽暗。终端机屏幕上,那些卫星云图自动放大,在每个能量旋涡的中心点都标注出一个相同的符号——与苏慧兰胸口浮现的文字核心部分完全一致!
周学民挣扎着爬出培养舱,晶体化的左腿在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我们必须去东风巷
话音未落,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簌簌落下碎屑,某处管道爆裂的闷响从楼下传来。李卫国的光丝左臂本能地护住头部,几根尚未完全成型的丝线在震动中崩断,化作金红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他们来了。周学民的声音带着某种诡异的平静,清洗程序。
苏慧兰冲到窗前。街道上的积水中,那些原本漂浮的陶瓮碎片正在下沉,而水面之下,某种巨大的、半透明的暗影正以惊人的度从排水系统深处上浮。那影子没有固定形状,像是一团有意识的污水,又像是无数细小的金属颗粒组成的集群。
从下水道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李卫国一把扯下病床上的金属护栏,光丝左臂缠绕上去,瞬间将其熔铸成一把粗糙的短刃:不是清洗,是回收。他们想要师父留在图腾里的核心数据。
周学民拖着残腿挪到控制台前,晶体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代码。实验室的备用电源启动,某个隐藏的储物柜缓缓滑开,露出里面三套老式防护服和——苏慧兰倒吸一口冷气——一把造型古怪的玻璃枪,枪身内部盘旋着金红液体。
年的装备。周学民扯出一件防护服扔给她,许大川留下的最后保险。
震动越来越剧烈。楼下传来玻璃爆裂的声音,紧接着是液体涌过走廊的哗响。李卫国抓起玻璃枪,光丝左臂与枪柄接触的瞬间,枪体内的金红液体突然沸腾,在玻璃壁上冲撞出无数细小的旋涡。
从后门走。周学民指向通风管道,直通地下车库。我的车里有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打断了他。实验室的门被某种巨大的冲击力撞开,汹涌的暗红液体如决堤般灌入室内。液体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有张主任的,有时空管理局特勤人员的,甚至还有几个苏慧兰在新闻里见过的政要面孔。这些人脸扭曲着,嘶吼着,却不出声音,像是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
李卫国举起玻璃枪。枪口喷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张由金红光线编织的网,暂时阻挡了液体的推进。
苏慧兰套上防护服,惊讶地现内衬口袋里缝着一个小油纸包。指尖触碰的刹那,许大川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慧兰,巷子口第三块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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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思考。她跟着李卫国钻进通风管道,身后传来周学民最后的喊声:记住!卤魂海下面是
液体吞没一切的闷响掩盖了后半句话。通风管道里,李卫国的光丝左臂成为唯一光源,照亮前方蜿蜒曲折的金属通道。苏慧兰爬得膝盖生疼,却不敢有丝毫停顿。防护服内衬里的油纸包随着动作摩擦着她的胸口,与皮肤下的图腾产生某种奇异的共振。
管道尽头是一处垂直的检修井。李卫国用牙齿咬住玻璃枪,光丝左臂插入井壁缝隙,像登山镐一样交替攀爬。苏慧兰紧跟其后,每一次伸手都仿佛能摸到许大川五十年来在这座建筑里留下的无形痕迹。
井底通往地下车库的排水沟。两人跌跌撞撞地爬出来时,车库里的积水已经没到脚踝。水面下,不时有暗影快游过,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那边!李卫国指向角落里的黑色轿车。车窗玻璃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但引擎盖下居然传来微弱的启动声——车钥匙就插在点火开关上,仪表盘亮着诡异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