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荣宁唐走到他身边。她穿白色休闲西装,长挽在脑后,露出天鹅颈。她身上散栀子花与雪松的香气,那是她惯用的定制香水。
以前,霍顿会立刻转身,用含笑的桃花眼凝视她,说些情话。
但今天,他慢慢侧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孩子身上,嘴角勾起弧度。
“在想,我们家这三位小王子,真是越来越帅了。这骑马的架势,以后迷倒万千少女,不成问题。”他的语气和过去十年一样,宠溺和欣赏,听不出异样。
“就你嘴甜。”荣宁唐笑了,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动作自然亲昵,“你啊,就是太宠他们了。男孩子,不能这么惯着。”
霍顿顺势握住她停在自己胸前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眼神深情。“我霍顿的干儿子,我不宠谁宠?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他们,我第一个不答应。”
十年了。他在这副“舔狗”的面具下,生活了十年。霍顿家族的二少爷,在外面翻云覆雨,但在荣宁唐面前,他永远是那个最温柔、最体贴、最没有底线的守护者。无论她做了什么,闯了什么祸,他永远是那个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她扫平一切障碍的人。
这种无条件的呵护与纵容,让荣宁唐早已习惯了在他的面前,不设任何防备,也无需任何边界感。她知道,无论她走多远,只要一回头,霍顿永远都会在那个地方,用最温柔的目光,等着她。
然而,今天的荣宁唐,却从这看似一如往常的互动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违和感。
是他的眼神。
当他握住自己手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像盛满了星光的桃花眼,此刻虽然依旧含着笑,但那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在他的眼底深处,她看到了一片她从未见过的、冰冷而沉寂的深渊。
那是一种彻底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打量自己即将捕获的猎物。
荣宁唐的心,猛地一沉。
女人的直觉,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它往往没有任何逻辑和证据,却比任何严密的推理,都更接近真相。
她突然想起,最近这段时间,霍顿的行踪,似乎有些反常。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几乎每天都找各种理由出现在她身边。他有好几次,都以“公司有急事”为由,推掉了她的邀约。而她通过一些私人的渠道了解到,那几天,霍顿的公司,根本没有任何所谓的“急事”。
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她心底冒了出来:他是不是在查我?
这个念头让她后背一阵凉。她太了解霍顿了。这个男人,看似吊儿郎当,游戏人间,但骨子里,却继承了霍顿家族最冷酷、最狠厉的基因。他只是把所有的锋芒,都用一层温柔的皮囊,包裹了起来。一旦这层皮囊被撕开,露出的,将会是足以将一切都毁灭的利刃。
不行。她不能让他查下去。
她精心布置了这么多年的棋局,眼看就要走到最后一步,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意外。
荣宁唐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她轻轻地从霍顿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然后状似不经意地帮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他的喉结。
海风裹挟咸腥与铁锈,穿过半开的落地窗,拂过霍顿搁在红木书桌上的手背。那只骨节分明、保养得宜的手,此刻无意识地摩挲一枚旧怀表的冰凉金属外壳——表盖内侧,一行细小的英文蚀刻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tonz,yitteyu”(致宁祖尔,我的小芋头。)
他没打开它。只是用指腹一遍遍描摹那行字的凹痕,仿佛在触摸一段早已被自己亲手埋葬的童年。
三天前,他最后一次尝试联系孟絮絮。加密频道里只有单调的忙音,像一具空棺材在回响。她的私人终端、所有公开社交账号、甚至她名下那家注册在离岸群岛的律师事务所邮箱,全部陷入死寂。不是关机,是彻底蒸。这种级别的消失,在情报圈里只有一个代号:“沉船”。
霍顿将怀表轻轻合拢,出极轻的“咔哒”。这声音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清晰得令人心悸。他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灯火次第亮起,璀璨如星河倾泻。可在他眼中,那光晕却像隔着一层晃动的、浑浊的海水,扭曲而遥远。
他需要一个能潜入华国暗网最底层的向导。一个不讲规矩、不守法度、但绝对够狠、够快、够懂行的人。
梁少淮的名字,就这样浮出水面。
不是通过任何官方渠道,而是霍顿让手下从南港几个最混乱的地下格斗场、废弃码头的监控死角、以及几份被刻意遗弃在垃圾堆里的廉价外卖单上,拼凑出来的。一个名字,几段模糊的影像,还有关于他与孟絮絮之间那场惊心动魄的、近乎自毁式的“囚禁-越狱”闹剧的零星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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