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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死神刻度（第2页）

命令简短，却透着一股决绝。放弃经营多日的外围阵地，意味着战火即将烧到滕县的门户。

阵地上立刻忙碌起来，伤兵被优先抬下，能动的士兵默默收拾着所剩无几的装备。

王排长找到正在检查步枪的顾明洲，脸色凝重：“顾兄弟，我们要撤了。你……跟我们走吗？”他知道顾明洲并非他直属部下，甚至不属于军序列。

顾明洲收起通条，将步枪背好，目光看向滕县方向，没有任何犹豫：“走。”

他的任务就是抵达滕县，融入城防。南沙河，是必经之路，也是英雄陈蕴瑜即将浴血奋战并壮烈殉国的地方。

他走到卫生所掩蔽部，苏月华刚给一个伤员换完药，脸上带着疲惫。

“我们要转移了，去南沙河。”顾明洲言简意赅。

苏月华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迅将顾明洲给她的备用纱布和一点干粮打包袱系好：“我跟你走。”

没有多余的话语，信任与依赖，尽在不言中。

残破的部队，沿着被炮火反复耕耘过的道路，向西北方向的南沙河阵地急行军。气氛压抑而悲壮，每个人都明白，退到南沙河，已无路可退，身后就是滕县县城。

顾明洲依旧走在队伍相对靠前的位置，【可视地图】全开，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日军穿插部队。苏月华紧紧跟在他身后，努力跟上队伍的度。

沿途景象触目惊心，废弃的工事，焚毁的村庄，倒毙的牲畜和来不及掩埋的士兵遗体……战争的一切残酷，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

上午八时左右，他们终于抵达了南沙河阵地。

这是一道依托沙河及沿岸丘陵构筑的防线，工事明显比外围阵地更为坚固和系统化。阵地上士兵们来回奔跑，搬运弹药，加固掩体，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紧张。

王排长带着顾明洲和苏月华，找到了团营的营部——一个设在一处背坡加固过的农家院落里的指挥所。

在这里，顾明洲第一次见到了那位在历史记载中，将在此地血战至最后一刻的川军英雄——营长陈蕴瑜。

陈蕴瑜大约三十多岁年纪，面容瘦削，眼神锐利如鹰，穿着洗得白的川军军装，腰间挎着一把盒子炮，正对着地图与几个连长部署任务。他身上有种沉稳如山的气质，仿佛天塌下来也能扛住。

王排长上前敬礼汇报。陈蕴瑜听完，目光越过王排长，直接落在了顾明洲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特别是在他背着的三八式步枪和那双迥异于常人的冷静眼眸上停留片刻。

“你就是顾明洲？”陈蕴瑜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听说了，外围阵地上有个神枪手，宰了不少鬼子军官。”

“长官。”顾明洲立正，不卑不亢。

“好！是条好汉！”陈蕴瑜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顾明洲的肩膀，“我不管你是哪个部队的，到了我陈蕴瑜的阵地，就是打鬼子的兄弟！南沙河是滕县的最后一道门户，丢了这里，滕县就危险了！”

他目光扫过顾明洲和苏月华，语气斩钉截铁：“死守每一寸土，就是守住滕县门户，就是守住我们身后的父老乡亲！明白吗？”

“明白！”顾明洲沉声应道。他能感受到这位将领身上那股与阵地共存亡的决绝之气。

陈蕴瑜点点头，对旁边一个军官吩咐：“给这位顾兄弟安排个位置，他的枪，应该放在最能要鬼子命的地方！”随即，他又看向苏月华，语气缓和了些：“女娃子，去后面卫生队帮忙吧，这里，马上就不是女人该待的地方了。”

苏月华想说什么，顾明洲对她微微摇头。她明白，在这里，她所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不给前线添乱，并在后方尽力救治伤员。

“是，长官。”苏月华低声应道，担忧地看了顾明洲一眼，转身跟着一名士兵走向后方。

顾明洲被安排到了阵地中段一个视野开阔的狙击点，旁边就是机枪手王二娃的阵地。王二娃是个憨厚壮实的汉子，对顾明洲的到来表示了朴素的欢迎，咧嘴笑道：“兄弟，有你在，俺这机枪打得就更有底气了！”

顾明洲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狙击位，视野良好，有天然的岩石遮蔽，射界覆盖了前方大片开阔地和一条通往阵地的重要冲击路径。

他趴伏下来，调整好步枪标尺，将脸颊贴上冰冷的枪托。

【可视地图】中，代表日军部队的红色光点，正在阵地前方重新集结，如同蓄势待的潮水。

远处，日军的炮群开始了新一轮的试射，炮弹零星地落在阵地前方，扬起阵阵烟尘。

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骤增。

顾明洲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神锐利如刀，锁定着前方。

南沙河，我来了。

死神，已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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