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听徐嬷嬷说梁姑娘被少爷留下了,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是了,运儿向来善良,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短处,唉。”
徐嬷嬷安慰:“少爷也不是轻易对人表露善意的,估计是想到那姑娘父母已逝,就算给送回家也等于没有家,这才留下的。”
老夫人点头,情不自禁向上瞧了眼棚顶:“只希望那丫头别到处闯祸,你回头交代安舷和定澜,以后不必跟踪她,但也需要看着些,痴儿嘛,不懂得什么叫闯祸。”
“向来善良”的康少爷重新把梁撞撞带到金鳞苑的下人房,就是梁撞撞刚到那天住的房间。
就是除了一张床、一个小桌和一把凳子再就什么都没有的房间。
就是站了他们四人就显得极为拥挤的小房间。
右边隔壁住康健和康康,左边隔壁住康聪和康明。
康大运满意地看着手中折叠成册的纸张,更为满意地看落款处的红指印,点点头:“嗯,乖。”
那张纸的标题是:役身抵债契书。
内容如下:
立契人梁撞撞,年十六岁,漳州府白鹭县良籍,今因天灾人祸损毁沧澜商会及少东家康大运宅邸屋宇,积欠康大运纹银九千三百五十两整。兹自愿以役身代偿直至债务还清。恐后无凭,立此存照。
然后是立契人手印。
梁撞撞看着鲜红的大拇指,欲哭无泪——不知大昭朝可有扫盲班?
但凡她见过大昭朝的胭脂水粉,也不至于把那精致小盒子里的红印泥当做口红。
但凡她认几个字,也不会在那张纸上按手印。
“你每日随侍在侧就好,没有太累的活计让你做,”康大运好心安慰:“每日管你三顿饭,我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
康康用胳膊碰了碰康健:主子真是心善,每日还管三顿饭,还跟着主子一起吃,又不用干重活,哥,我咋感觉咱俩待遇都没这么好呢?
康健斜了弟弟一眼,又看了看屋柱:主子确实心善,不过你想要同等待遇的话,那撞上去,只要撞傻了,主子也会这样待你。
梁撞撞眼珠子提溜转,打量门窗是否结实——实在不行,找机会“越狱”!
康康:“你别想着逃跑啊,你个傻子,真跑出去被坏人打死,可没人救你!”
梁撞撞装乖:“那我一个月工钱多少?”
不等康大运回答,康康抢话了:“什么?还要工钱?我们主子供你吃住,又不让你干重活,你还想要工钱?”
梁撞撞霍地站起来:“不给工钱我拿什么还债?我白做工要到什么时候?他不是狮子大开口,让我还万两白银吗?!”
康大运纠正:“是九千三百五十两,不过嘛,是该给你工钱的,女孩子嘛,总得有钱买个零嘴吃,这样吧,每月给你二钱例银。”
“二钱?你数铁公鸡的嘛?二钱银子,我就算分文不花全攒下来,猴年马月才能还清万两白银?”
“是九千三百五十两。”
“有区别吗?!”
“相差六百五十两呢,别急,爷我闲暇时会教你算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