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瓦片,隐约的呵斥声、禀告声变得清晰。
梁撞撞一喜,俯身趴下,看下方老夫人屋中景况。
不远处的墙头,一个黑影趴在上面,往左瞧瞧:小路上徐嬷嬷还躺在地上。
他试探过鼻息,知道徐嬷嬷只是暂时昏迷,一两刻钟后会自然醒转。
往右看看,那姑娘正趴在老夫人房顶,房顶缺了瓦片的孔洞透出光,能看见那姑娘兴致勃勃的表情。
“现在该怎么办?少爷让我盯着那姑娘,若她有逃跑的迹象就紧跟,她倒是逃跑了,我也紧跟了,她却并未逃出宅子,还盯梢老夫人,那我要不要去报告少爷?”
黑影挠了挠头:“可少爷在老夫人屋里,我怎么报告?不然报告给康大哥和康二哥也成,可他们俩也在老夫人屋里……我、我太难了!”
梁撞撞认真打量屋内情况。
老夫人年近六十,银丝多于黑,但腰杆笔挺,丝毫不见龙钟老态。
她面前几步远,跪着三人,分别是康大运、康康、康健。
此刻,康健正在说话:“少爷一直有个心愿……少爷一直想出海平了那些海匪!”
老夫人动容。
她最听不得当年的事。
人生最痛苦的三件事,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偶、晚年丧子,三样她占了两样。
有谁能理解她心中伤痛,又有谁能理解她这些年为给孙子守住一方天地的付出?
她一心培养孙儿,希望孙儿能成才,科举中榜、踏入仕途,孙儿却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整日不着家,名声越来越坏,外人都道康家独苗是漳州城第一纨绔。
可原来,孙儿竟是一心想替父报仇,孙儿竟是始终没有脱离丧父之痛。
“唉……”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笔直的腰板也驼了下去:“你这个傻孩子!
既然今日说到这儿了,祖母就给你讲一讲你父亲的事;
你父亲当年是经过满剌加海峡时遭遇的海匪,那满剌加海峡在我大昭国西南方向很远很远;
当时出入满剌加海峡的商船,多是来我大昭交易的外国商船;
那些从西洋带来的香料、宝石等,在咱们大昭都是贵族才购置得起的高档货,利润很大;
你父亲为给你多攒家业,数次冒险出入满剌加海峡,虽遭遇过海匪,也没少受伤,但好歹每次也算平安归来;
咱康家能成为漳州城富之家,正是你父亲当年攒下的财富;
只是,瀛涯之畔,小国众多,海匪也众多,且有些成了规模,专门抢劫沿途商船;
你父亲最终还是折在了那里……
运儿,如今十五年过去,那里恐怕早已海匪成灾,而且,我们并不知是哪些人杀害了你父亲,这仇……”
往事重提,再次揭开老夫人心底堪堪愈合的伤疤,血淋淋的,痛彻心扉。
梁撞撞在房顶上湿了眼眶:没想到,这臭流氓竟是个有仇无法报的可怜孩子。
“起来吧,”老夫人拭了拭泪,鼻音浓重,满面凄苦:“康健、康康,你俩也起来,你们都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