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舟很享受属下给汇报,康大运是如何气急败坏、又是如何无可奈何的模样。
那小子从小就干什么都从容不迫,学业上不见他多刻苦,却总能比自己这个还大他两岁的人得到先生表扬。
就算那小子家境也一般般,却从不羡慕大富人家的子弟,也不鄙视乡下来的穷小子。
被族人欺负,未见他流过泪,被同学冤枉,也曾不惊慌,就算他院试落榜,也只是眯了眯眼睛。
“你以为自己很优秀吗?你以为一切尽在你掌握吗?世上比你强的人多着呢,你再优秀又有何用?
是能参考、还是能为官?
你现在连求见我一面都做不到,切!啥也不是!”
谢砚舟想着,又呷了口茶。
茶还是平日的茶,可今天喝起来,怎么就那么好喝呢?
“大、大人,不好啦!”吏目长跌跌撞撞冲进厅内:“有个疯丫头在外面喊您,还喊什么老夫人、猪头妹什么的,还说您拉着康家少主要干什么掉脑袋的事!”
“噗!咳咳咳咳……”谢砚舟刚进嘴的茶水从鼻子里喷出。
原先在跟前禀事的属下赶紧给递上帕子,谢砚舟却根本顾不上,边咳嗽着边疾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康康急坏了——你倒是也长着嘴了,可你说的都是什么呀?你怎么敢打着老夫人名头、替老夫人应承事情?
康康就要去捂梁撞撞的嘴,却被康大运拦住:“让她说!”
“‘我家大运’,这词儿您也让她说?”康康都迷了——这可是用了老夫人的口吻呐。
这句话让梁撞撞听到了,马上表示改正:“是,我说错了。”
康大运却微微弯起桃花眼,眼下卧蚕也鼓了起来。
他有种很好的预感——这莽撞的丫头,又来帮他破局了!
码头工人们这次全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连督工都没想起来抽他们鞭子,反而与工人们一起吃起瓜来——
“什么事儿啊,能掉脑袋?”
“康家可是咱府城富,他们都怕的事儿肯定不是小事儿!”
“提举大人到底要做什么,把富都吓成这样?”
“吓不吓的咱不知道,但富被难为,原来是提举大人在整他,咱可是明明白白了。”
“我天,不能吧?提举大人要让富干掉脑袋的事,富不干,提举大人就扣他的船、绑他的人?”
“怎么不能?人家不是都喊出来了吗?这要不是没招了,人家能这么喊吗?”
梁撞撞很满意群众的议论纷纷,真是吃瓜人吃瓜魂,吃瓜的本质very的纯。
谢砚舟刚推开窗户就听到梁撞撞那熟悉的声音:“我说猪头妹他表哥啊,做人要厚道,为官更要忠君爱国!
你要把你家不受待见的表妹硬塞到我们老夫人跟前,就够不厚道了,你咋还要拉着我们家大运干坏事呢?”
梁撞撞回头询问康康:“这次我说对了吧?不是我家的大运,是我们,我们家的。”
然后继续喊话:“我说猪头妹他表哥啊,咱们也算熟人了……”
这次梁撞撞现市舶司衙署有一扇窗开了,精神头更足,声音也更响亮:“你上次说要我们家大运和你一起干的事,真不能干,会掉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