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临,你为什麽不救我?”
他的声音突然变成了顾临记忆中最後听到的那种——虚弱丶痛苦,混合着雨声和救护车的鸣笛。
顾临猛然睁眼,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冷汗浸透了後背。
他急促地喘息着,手指紧紧攥着被单,指节发白。
陌生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惨白,耳边还残留着梦境的馀韵——那种梦中梦带来的坠落感让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抠进了床单。
“又是这个梦…”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喉间还残留着梦魇带来的苦涩。
窗外雨声淅沥,与十年前那个吞噬父亲的夜晚如出一辙。
他擡起手臂遮住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阻挡记忆的洪流——但雨声无孔不入,像无数细针扎进他的太阳xue。
十年前父亲离开的那个雨夜永远凝固在他的时间线上。
顾临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床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他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五十分,又瞥见右下角日期往後推了一天。
“所以自己是睡了一整天吗…”顾临甩了甩头,清醒了不少後,才发觉身边不断有此起彼伏的鼾声传来。
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他看见小李四仰八叉地倒在隔壁床上,制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
鼾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像台年久失修的拖拉机。
顾临下意识揉了揉太阳xue,指尖触碰上额前的那一刻,他猛地收了手,额前触感温热,额头被撞击的地方传来隐隐阵痛,上面还覆了一层纱布。
“我这是…”
“在医院?”
他扫了扫四周,确认无误後,感到口干舌燥,想开口却又怕吵醒了身边呼呼大睡的小李。
只能靠自己了…
顾临勉强支撑着起身,盖在身上的白色薄床单顺着肩膀缓缓下落,不小心砸在了床沿上。
他缓缓挪动身子,双脚摸索着套进床边的拖鞋,伸手拿过不远处床头的水杯,刚想起身去倒水,旁边的小李鼾声突然停了。
他回过头,看见小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後又砸进枕头里。
中途还叽里咕噜说了句什麽,顾临没太听清,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在骂人。
顾临没管他,自己快渴死了,他蹑手蹑脚地往门边走去。
“你个死骗子…”小李突然喊出来的几个字让顾临吓了一跳。
他僵在原地,此刻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下,他看见小李紧皱的眉头和攥紧的拳头。
他轻轻走过去,确认对方又睡熟後,才蹑手蹑脚向门口走去,干渴像团火在喉间燃烧。
顾临推开病房门时,走廊的穿堂风猛地灌了进来。夜风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像冰凉的绸缎贴在他裸露的脖颈上。
他下意识缩了缩肩膀,病号服宽大的袖口灌进冷风,他这才想起外套还搭在床尾的栏杆上。
“等等…外套!”
顾临突然顿住脚步,脑海中闪过昨夜林修远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塞进他手里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