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地址。”她终于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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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零二分,苏念的车停在市精神卫生中心门口。
暴雨倾盆,雨刷器疯狂摆动,仍看不清前方的路。她坐在车里,盯着那栋在雨夜里像座白色坟墓的建筑,很久没有动。
周医生撑着伞跑出来,敲了敲车窗。
苏念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雨瞬间打湿了她的肩膀。周医生把伞递过来,她没接,径直朝大楼走去。
“陆延舟在二楼隔离病房。”周医生跟在她身后,语很快,“他今晚用病床的铁架磨破了手腕——不是割腕,是硬生生磨破的,皮肉都翻起来了。我们给他处理了伤口,打了镇静剂,但他一直没睡,一直在重复您的名字。”
苏念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停。
走廊很长,灯光惨白,空气里有消毒水和某种说不清的酸腐味。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在护士的看护下慢吞吞地走着,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
这里确实像座人间地狱。
隔离病房在走廊尽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能看见陆延舟坐在床上,手腕裹着厚厚的纱布,另一只手被约束带固定在床栏上。
他低着头,头凌乱,脸色苍白得像纸。明明才一个多月没见,他却像老了十岁,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整个人瘦脱了形。
周医生打开门锁:“他要求单独见您。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会在门外,如果有任何情况,您随时叫我。”
苏念点点头,推门进去。
病房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壁是柔软的防撞材料,窗户有铁栏,天花板的角落装着监控摄像头。
陆延舟听到动静,慢慢抬起头。
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死灰里突然燃起的火星。但很快,那光又暗下去,变成了更深的绝望。
“你来了。”他说,声音嘶哑得厉害。
苏念站在门口,没有靠近。她穿着黑色的风衣,头被雨打湿了几缕,贴在脸颊上。灯光下,她的脸冷得像大理石雕塑。
“说吧。”她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关于我父母的事。”
陆延舟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有愧疚,有痛苦,有哀求,还有一些苏念看不懂的东西。
“念念……”他轻声唤她,像很多年前那样。
“别这么叫我。”苏念打断他,声音冰冷,“你没资格。陆延舟,我给你五分钟。要么说,要么我立刻就走。”
陆延舟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束缚的手腕,良久,才缓缓开口。
“你还记得你捐肝手术后,你父母来找我的事吗?”
苏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
她当然记得。那是她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忆的噩梦——父亲跪在地上,母亲哭得几乎昏厥,而陆延舟坐在沙上,冷冰冰地说:“结婚是我给她的恩赐,现在该还回来了。”
“记得。”她咬着牙说。
“那天之后,我让陈默送了一笔钱去你家。”陆延舟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随时会断掉,“三百万,现金。我想,这笔钱至少能让你后续的治疗好过一点。”
苏念愣住了。
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父母从来没有提过。
“你父亲把钱扔出来了。”陆延舟苦笑,“他说,陆家的钱太脏,他女儿用命换来的钱,他宁可饿死也不要。”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敲打着玻璃,像无数颗心在同时碎裂。
“后来呢?”苏念问,声音开始抖。
“后来……我换了个方式。”陆延舟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我以匿名捐助者的名义,给你父母所在的社区捐了一笔钱,条件是改善你们家的居住环境。你父母住的那栋老楼,第二年就加了电梯,翻新了公共区域,物业费减半——那些都是我安排的。”
苏念的呼吸停住了。
她记得那件事。父母在电话里高兴地说,社区突然来了好心人捐款,他们终于不用每天爬六楼了。她还以为是政府惠民工程,从来没多想。
“还有你母亲的心脏病。”陆延舟继续说,每个字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三年前,她需要做支架手术,手术费要二十多万。你当时刚开‘念暖花坊’,手里没多少钱,是温言垫付的,对吗?”
苏念点头。那是她最艰难的时候,花店刚起步,她身体又不好,母亲的病让她几乎崩溃。是温言拿出积蓄,救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