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母亲。
母亲舍不得买,却又想让她戴上。
于是陆延舟帮她买了,用匿名的方式,送到了她手里。
苏念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手指抖得越来越厉害。
父亲膝盖旧伤复,需要做理疗,社区“恰好”引入了康复设备。
母亲想学智能手机,社区“恰好”开设了老年人数字课堂。
家里的老空调坏了,社区“恰好”有家电以旧换新补贴。
父母想去旅游又舍不得花钱,社区“恰好”组织了免费老年团。
一桩桩,一件件,密密麻麻地记录在这个文件夹里。时间跨度整整两年,从她离开陆家的那天起,一直到上周。
每一件事都不大,却都精准地戳中了父母生活中最实际的需求。每一笔钱都不算多,却都花在了刀刃上。每一次帮助都做得悄无声息,没有让父母察觉到异常,更没有让她知道。
翻到最后一页,苏念彻底僵住了。
那是一份房产证的复印件。房产所有人:苏建国、王秀珍。地址是市中心一个新开的高端小区,三室两厅,带电梯,绿化率极高。
购房时间:三个月前。
购房金额:四百六十万。
付款方式:全款。
付款人:匿名慈善基金。
下面附着一封信,是她父亲的笔迹,写给社区主任的:
“张主任,您好。关于匿名好心人给我们老两口买新房的事,我们思前想后,还是不能接受。我们虽然老了,但骨气还在。不知道是哪位恩人这么帮我们,这恩情太大,我们受不起。房子我们不会住,钥匙还给您,请您帮忙转告那位好心人,他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房子,我们真的不能要。”
信的日期是上个月。
而信下面,是社区主任的回信复印件:
“苏老先生,您的心情我理解。但这位匿名捐赠人态度很坚决,他说这笔钱是他欠您女儿的,现在只是还债。如果您坚持不收,他会以您女儿的名义成立一个助学基金,帮助更多贫困学生。您看……”
再往下,是她父亲颤抖着签下的“同意”两个字。
日期是她收到陆延舟割腕照片的那天。
苏念看着那两个字,看着父亲歪歪扭扭的签名,想象着父亲写下这两个字时的心情——屈辱?无奈?还是为了她,不得不接受这份来自仇人的“恩惠”?
她突然觉得喘不过气。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父母为了她,承受了这么多。
原来在她骄傲地以为靠自己闯出一片天的时候,背后一直有一双手,在为她扫清障碍,为她照顾最牵挂的人。
而那双手,来自她最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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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母亲打来的。
苏念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妈妈”两个字,很久都不敢接。电话自动挂断,然后又响起来,坚持不懈。
她终于按下接听键。
“念念?”母亲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笑意,“你上次说想回家吃饭,妈把排骨都买好了,你爸还特意去买了你最爱吃的那个牌子的酸奶。你……今天能回来吗?”
苏念张了张嘴,却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酸又涩。
“念念?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工作太忙了?要是忙的话就改天,没关系的,妈理解……”
“妈。”苏念终于开口,声音哽咽,“我现在就回去。”
“现在?现在才上午十点,你不是说要晚上才……”
“我现在就想回家。”苏念重复道,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妈,我想吃您做的红烧排骨,想吃爸爸包的饺子,想……想回家。”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压抑的抽泣声:“好,好,回家,妈这就去准备。你路上开车慢点,别着急,妈等你。”
挂了电话,苏念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