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只对过去的美好大说特说,那些惨痛的瞬间,她刻意回避,不去说,一句话带过。
靳欧听斯云说这些,挺触动的,他和李姐差不多命运,全家只剩自己,这是一个有榜样力量的故事,他觉得受到了一些鼓舞。
最重要的是,靳欧从斯云的讲述里,感到了她想改变,想走出来的强烈求生欲。
靳欧很开心,他就怕斯云到了大学,还像前些日子一样,情绪和行为突然就会失控,然後陷入悲伤里,影响人际,也影响学习。
——
九江也是长江边的城市,有山有水。青山隐隐,水波迢迢,古人曾在此留下许多诗词歌赋,是个有文气的地方,尤其适合疗伤,连晚风都带着诗意的慰藉。
每天傍晚,靳欧下了班之後,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他们吃了饭就出去散步玩耍。
夕阳的馀晖落在江面,映照着晚霞,风里有些水汽,把白天的燥热都给驱散了。
浔阳江边的步道,晚间陆陆续续地多了很多消夏的人。
步道转角处的空地上,一群年轻人正随着动感的音乐跳街舞,那强烈的节奏和姿势很炫酷,几个男孩在做着难度很高的breaking动作,围观的人群中不时有人鼓掌喝彩。
靳欧一个快步,跃到男孩子们的队伍里,他也舞动着身体蹦跶着,来了几个流畅的wave……。他玩起来一点也不像经历了这麽多事的人,脸上的笑容,又明亮起来了。
外围有女孩在尖叫,围观的人都在叫好。
靳欧迅速进入状态,玩high了。尽兴时,还吹起了口哨。他右手撑地旋转,口哨声忽高忽低,左手指尖随着节奏弹动,那轻快的声音和街舞相得益彰,很青春很好听。
这时候,他的一举一动才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跟以前一样,带着些痞气,尤其是他吹口哨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懒懒地垂着,仿佛这只是他信手拈来的小把戏,他很骄傲自己掌握了这样的技能。
斯云喜欢看这样子的靳欧。
他跳起来,笑起来,好像所有的不幸都成了过去,他又能快乐起来了。
斯云拿手机记录了这一刻。
她在边上的小摊给靳欧买了矿泉水,他跳累了,就过来和她坐一会儿,喝点水,随便聊聊,问她刚才自己跳得怎麽样。他们就像小情侣约会一样,斯云坐在旁边,等着,看着喜欢的男孩子炫技。
他们玩到晚上十点多才离开。
回去的时候,路过琵琶亭,恰巧夜间的亭子开了灯光,七彩的光晕勾勒出古建筑的飞檐翘角,非常炫彩夺目。靳欧让斯云站过去,他给她拍了几张游客照。
然後他们在附近的本地特産店买一点茶饼,原路返回工地。
靳欧和何斯云在九江度过了好几个这样惬意自在的夜晚,好像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
——
有天下午,斯云在睡午觉,她脑袋沉沉的觉得刚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间听到外面有嘈杂的骚动,一下被惊醒了。
斯云仔细听着车外人群的议论,好像在说工地出事故了。
有个做饭的女人说:“听说从八十多米高砸下来,绝对是没命了。”
另一个女人说:“那没救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男人,太倒霉了。”
做饭女人:“要是真死了,能赔多少钱呢?”
……。
斯云耳边一阵轰鸣,她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衣服也没换,只匆忙穿了鞋,就这麽穿着睡衣着急忙慌地下车,直奔作业场地。
她朝人最多的地方跑,奋力挤过围观的人,挤到了最前面去。
地上果然躺着个男人,面部朝地。
有人正在把他的脸翻转过来——不是靳欧。
斯云没有看死者正脸,她是从衣服裤子判断的,这个人不是靳欧,从他露出来的那一截左手手臂也能判断出来,这人手上没有平安绳,靳欧是戴着平安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