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的雨,下得跟不要钱似的,瓢泼大雨把青石板路,浇得能照出人影。
楚知夏猫在一座破戏楼的屋檐下,怀里死死抱着半本,从黑市搞来的账本。
这账本边角都磨毛了,纸页被汗渍浸得皱,可她看得比命还金贵——上面歪歪扭扭记着,神秘组织采购的特殊钢材,跟书院工坊里,蒸汽机用的材料一模一样。
“大姑娘家的,躲这儿不怕招鬼啊?”背后突然冒出一句阴恻恻的话。
楚知夏浑身汗毛倒竖,手已经摸到藏在袖口里的,自制警报器。
一转身,借着外头忽明忽暗的闪电,她看清了来人模样:头戴斗笠,蓑衣往下淌水,腰间挂着,把缠着红布条的长刀,刀柄上全是坑坑洼洼的刀痕,看着就像被火烧过,又拿锤子砸过。
正打量着呢,那人突然掀开斗笠。
楚知夏差点叫出声来——虽然这人眼角多了道疤,下巴冒出青茬胡子,但那双眼睛,她认得!“小陈?!”
她往前跨了一步,又猛地刹住脚。
“怎么是你?这几年你都去哪啦?”
男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楚老师,多年不见。”
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手不自觉地摸着刀鞘,那架势就像随时要拔刀。
楚知夏盯着他腰间的刀,突然想起江湖上,最近传得神乎其神的“夜雨刀”,据说这人专在雨夜出没,刀快得能在人身上,划开七道口子都不见血。
不会这么巧吧?
小陈也不废话,从蓑衣夹层掏出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卷泛黄的纸:“听说你在查流沙商会?”
他压低声音,往四周瞟了瞟,“我在黑市混饭吃这些年,耳朵比狗还灵。
最近有人到处打听,能扛住千度高温的钢材,出的价能买下半座江州城。”
他顿了顿,刀尖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有意思的是,这要求跟书院新捣鼓的蒸汽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楚知夏感觉后背一阵凉。
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三批钢材交易时间、地点,甚至连接头暗号都有。
她脑袋里“嗡”的一声——这哪是普通走私?
分明是冲着,把蒸汽机改造成杀人武器去的!
她突然想起,威廉熬了三个通宵,整理的物资采购表,太阳穴突突直跳。
楚知夏攥着纸条的手指节白,耳边的雨声突然变得刺耳。
作为穿越者,她见过太多影视剧里,反派用高科技武器,搞破坏的烂俗剧情。
可当这种事,真的生在自己眼前,还是忍不住想爆粗口——这破剧本,比她带过的最差劲的学生论文还离谱!
蒸汽机在这个世界,可是堪比核武器的存在。
她清楚记得,威廉熬红着眼,给她展示新图纸时的兴奋劲儿。
那台机器能带动纺织机,能让水泵自动抽水,本该是改变民生的希望之光,现在却要变成杀人凶器?
那些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在她眼里已经不是数字,而是无数血肉模糊的画面,是书院工坊里,学徒们天真的笑脸,是江州城百姓,赖以生存的平静生活。
更让她脊背凉的是小陈的身份。
曾经那个,总爱蹲在教室后门,偷听讲的少年,如今成了雨夜中神秘的刀客。
他摸刀鞘的动作、警惕的眼神,都在提醒楚知夏: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