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精神连接后,守夜人总部允许我进行有限的探视。
每天下午,我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隔着静滞力场的观察窗,陪伴程野。他依旧沉睡,身体的透明化没有进一步恶化,但也看不出明显的好转。只是指尖那一点点微弱的“实质感”,在我日复一日的凝视下,似乎变得确实了一些,不再像是我的幻觉。
我每天都会去,雷打不动。
有时会带上他之前没看完的菜谱平板,放在舱体旁边,自言自语般跟他念叨:“今天学这道红烧肉怎么样?就是步骤有点复杂,你回来可别又搞砸了。”
有时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在心底一遍遍描摹他的轮廓,回忆我们之间那些为数不多、却刻骨铭心的互动。
守夜人的研究员,尤其是秦薇,对我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一些。他们默认了我的存在,甚至开始记录我探视期间程野各项生理参数的细微变化。数据显示,我在他身边时,他的核心稳定性参数会有极其微小的、但持续的正面波动。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最好的稳定剂。”秦薇某次查看数据时,难得地给出了一个接近肯定的评价。
这让我更加坚定了陪伴的决心。
陈默则成了我和外界联系的桥梁,以及我们的“后勤部长”。他一边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关于“记忆聚合体”和类似灰域现象的资料,一边负责打理我的生活,确保我不会在程野醒来前先把自己熬垮。
“远哥,你看这个,”一天,他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个保温盒,“我老家寄来的土鸡汤,据说大补!你喝点,也给程野……呃,虽然他现在喝不了,但闻闻味儿说不定也有用?”
我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和强打精神的样子,心里一阵暖流涌过,接过鸡汤:“谢了,默子。”
“咱俩谁跟谁。”他摆摆手,随即又压低声音,“我查到点东西,关于那种‘潜在范式偏移’的。守夜人内部的古籍残卷里有模糊记载,提到极少数‘归来者’在遭遇重大变故或融合特殊‘回响’后,可能生‘存在性质变’。有点类似于……进化?或者蜕变?但记载很不完整,成功率似乎低得令人绝望。”
进化?蜕变?
我看向静滞舱里的程野。他现在经历的,就是这样的过程吗?从被灰域束缚的“归来者”,向着某种更稳定、更……未知的存在形态转变?
风险与生机,果然是一体两面。
日子就在这种焦灼的等待与微弱的希望中,一天天过去。
直到那天下午。
我像往常一样,坐在静滞舱旁,读着一本他从火灾中救下的、我最喜欢的科幻小说。读到一个关于跨越时空的守护的情节时,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哽咽。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程野放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非常非常轻微,如同蝴蝶振翅,几乎让人以为是仪器振动造成的错觉。
但我的心脏却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我猛地停下阅读,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他的手。
一分钟,两分钟……
就在我快要以为真的是错觉,心脏缓缓下沉时——
他的食指,再次动了一下!
这一次,动作清晰无误!甚至,他无名指的指尖,微微向内蜷缩了一个小小的角度!
不是错觉!他真的动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我,冲得我头晕目眩!我猛地站起身,想要呼喊医生,却因为过度激动而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拍打着隔离间的玻璃墙!
外面的研究人员注意到我的异常,秦薇和苏砚很快赶了过来。
“怎么了,林远?”苏砚沉稳地问道。
我指着舱体内的程野,激动得语无伦次:“手……他的手……动了!”
秦薇立刻看向监测屏幕,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着。几秒钟后,她抬起头,一向冷静的脸上也难掩震惊:“确认!运动皮层出现自主神经信号!虽然极其微弱,但确实是意识复苏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