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装的青年唇角含笑,眉骨至鼻梁的线条清隽贵气,于夜色灯火中勾勒出极佳的骨相。那目光沉静,深褐色的眸子正凝着她……
阿洛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诸葛倾在等她下车。
也不知是否她错觉,总觉得诸葛倾深褐色眸子中,泛着隐约的清冷。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团扇竹骨,她倾身将手浅浅搁进他掌心。
按照礼制,该由新郎搀扶新妇下花车。
众宾客只见一对新人相携踏上花车旁的青毡,朝诸葛府邸的大门走来。
年轻的新郎官俊面含笑,体态舒展,身穿镶黑金织边的绯色圆领袍,腰束嵌玉金銙革带,脚蹬锦边乌皮六合靴,端端是一宽肩窄腰,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他手中牵着青绿色连裳深衣的新妇。新妇手持竹骨绢面鸾凤团扇,玉面半遮半掩,远山含黛般的秀眉下,露出一双亮如清泉,灿若桃花的美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偶一扑闪,额间红色梅形花钿仿佛也跟着流转起来。
虽未见全貌,但仅凭这扇上半遮的眉眼,那庄重中透出的无限娇美,已足以让人屏息。
围观众人看着好似画里走出来的一对璧人,又是好一番喧闹起哄。
临到府邸大门前,一对新人在门槛前停下脚步。
那门槛里侧,横向放置着一副金铸玉嵌的马鞍,上缚红绸。
阿洛循着记忆,轻抬左脚跨过马鞍。
伴随着裙裾轻拂过鞍桥,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笑着高呼:“新妇子,跨鞍平安!”
话音方落,桂圆红枣已冰雹似地落在府邸的门头和地上。
周围孩童婆子们呼喝着,争相去拾取,又是另一番热闹……
入府后才是正式的婚仪叩拜,正堂上首坐着盛装的诸葛泰夫妇,周围亦是亲眷高朋满座。
阿洛握住手中团扇,往日灵动的眸子,此刻却是沉静规矩地直视前方。
“新人,拜。”
“一拜天地……”
在礼官的高声唱诵中,阿洛目不斜视,双睫轻垂,在喜娘牵引下拜过天地,父母。
等到夫妻对拜之后,这婚仪便算成了。
阿洛被喜娘接引着入了洞房,坐到婚床那刻,方觉疲惫排山倒海似的袭来。她松下挺直的背脊,将鸾凤锦绣团扇随手搁在床边。
“少夫人,这却扇不可废,要等新郎官来了才能摘呢。”守在帐旁的粉衫侍女连忙提醒。
阿洛抬眸看那侍女一眼,是个圆脸圆眼儿的丫头。对上她的视线,她圆溜溜的眸子一怔,愣愣看着她。
阿洛便也睁了睁眸,一瞬不瞬看着她。
“少夫人。”那小侍女见阿洛盯着自己,立马有些惊慌地福身不起。
阿洛这才想起此地尊卑分明,只好懒懒地重新执起团扇:“知道了,你起身吧。。”
她拿着团扇坐直身子,百无聊赖间开始打量婚房。
这里的喜庆耀目自然不输她方才所见,好在少了喧嚣感,前方的丝竹人语,甚少传过来。
两台巨大的红木描金屏风将偌大的婚房分割成三进。
最外间靠近婚房出口,受屏风阻隔,阿洛眼下也看不见什么。只记得方才进来时,紫檀宴几上的红烛,将外间照得满堂喜色。
最里间应是盥洗沐浴之所,除了耳房的门帘,眼下同样瞧不见什么。
卧房主体在两座屏风中间,占地最大的是她所在的百子千工拔步床,而后是梨木花窗下铺玄色锦垫的矮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