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领南希进屋。
一个藏青色,左眼罩着黑布的独眼龙半躺在床。
南希偷偷瞄了眼,被一束锐利的光线吓到,没敢再看他。
“我说的是让她进来。”
那独眼龙语气弱,只有“她”字说得重。
这话是说给李大发听的。
李大发关门的手僵在胸前,回头应了声“是”,快速拉门离开,在门合上的一刹那,留给南希一个警告意味的眼神。
壁炉烧得正旺,南希额头直冒汗。
她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这种身份是不能出声的,出声容易死。
可宰她的屠夫也不出声。
那屠夫躺着,而她站着,她腿酸。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两毛钱钢镚,放手心背身后,扔高,接住,指尖触摸。
正面。
嘴角浮上笑意。
大包袱“扑通”落了地。
南希扬起头,涂着高原红胭脂的脸蛋上多了抹妩媚。
“温大少,才两天不见,您就想我了呀?”
最后一个话音落地时,她扭到了床边,伸出食指,就要勾起那床上人的下巴。
对方避开,眼神闪躲,看向别处。
屠夫和羔羊换了位。
南希笑得更甜,手指滑到男人胸口:“怎么了,还害羞了?又不是没亲……”
“够了。”温雪生转过头,脸色黑青,“你比我想象中的还不要脸,连装都不装!”
“装什么?装一朵小白花?哭啼啼地说大少爷,你认错人了?”
南希的确在脑中幻想过这个破局方法。
装傻,在任何时候都能保命,更何况她现在的打扮、气质跟两天前完全不同。
可是,她抛出了正面!
南希信老天爷,她小时候找不到家,路边捡到一分钱,抛出正面,遇到了改变命运的贵人。后来,只要碰上事儿她就扔钢镚,凡见正面,老天爷就站她这儿,逢考必过,逢赌定赢。
老天爷这是让她大胆赌啊——
“温大少,我要是这样说,你会信吗?”南希坐温雪生身侧,不近不远,气息又偏偏能蹭上他半盖着耳朵的鬓发,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南希大胆开赌,赌温雪生没有恶意。
南希:“你不愿意说的话,那我替你说。你百分百不信,因为呀,你早就查清了我。”
温雪生往边上挪了下,声音不稳。
“我不知道你是谁,怎么查?”
南希笑笑:“温大少,我没装,你怎么装上了?唉,既然这样,那你就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那晚,我在你这儿啥也没拿到,你知道我一定会回来,但你又不知道我该怎么回来,毕竟这座温沙城堡紧急戒备,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巧的是,昨天,有个人托孙妈妈帮忙,要来城堡当临时工,这就引起了你的注意。要是我没猜错,孙妈妈去问李管事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听着吧。城堡现在情况特殊,李管事一向谨慎,肯定一口拒绝,可你不一样,你心里有事。
“那晚我说漏嘴,提到了李管事,而叫他这个称呼的,百分之九十都是那些在城堡里干活儿的。于是,你向李管事打听了我的情况,调出了我的信息,也让他改口,答应我当临时工的请求,并且让孙妈妈转告我第二天就能报道。”
温雪生沉沉:“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南希:“温大少你先别急,我这么说,肯定有这么说的道理。我是济东大学的学生,这事儿你知道吧?”
温雪生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没回应。
南希继续:“你知道,李管事也知道。但有件事你们不知道,这事儿,孙妈妈她不知道啊。”
温雪生眼睛睁大。
南希暗爽,起身俯视着他:“大学生哎,还是个女大学生,在这个社会多宝贝啊,我顶着这身份要去给人拖地,孙妈妈这种老思想的怕是不能同意。这次,我用勤工俭学的名义来干活儿,也只是在电话里粗略地提了一嘴,没跟她说我上的是什么学。那么,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哦!你们不仅查了我上次留在这的档案,还上手段,查了我社会上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