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滚烫的液体,无声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没有啜泣,没有呜咽。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和那无声滴落的滚烫泪珠。
宝石蓝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如同被暴雨打湿的蝶翼。粉色的瞳孔被深埋在眼底,只剩下纯粹的、被碾碎后的空白。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幽蓝的光球忽明忽灭,映照着舞台上这无声而极具冲击力的一幕。曾经如同纯净莲花般绽放的舞者,此刻温顺地、卑微地匍匐在旅行者的脚下,如同被驯服的烈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那只掌控着她头颅的手,力道终于微微松动了些许。
空缓缓直起身。他的目光扫过脚下蜷缩颤抖的身影,那无声滴落的泪水并未在他熔金的眼底激起丝毫涟漪。他微微弯下腰,不再是方才那种极具压迫感的俯视,而是单膝蹲了下来,高度与匍匐的妮露平齐。
一只手,再次伸向她的脸。
妮露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瑟缩后退,却被头顶残留的力道钉在原地。她只能死死闭着眼,如同等待最后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粗暴并未降临。那只手只是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温柔,抚上了她的脸颊。指腹带着薄茧,缓慢而仔细地,拭去了她眼角残留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上的尘埃。
“哭什么。”空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依旧是那种平缓的、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却与刚才的冰冷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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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击溃了妮露最后一丝紧绷的神经。她一直强忍着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化作一声破碎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抽泣。身体因这释放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空那只拭泪的手,顺势下滑,绕到了她的颈后。指尖穿过汗湿的丝,触碰到她颈后敏感的皮肤。
妮露猛地一僵!
那只手却并未用力,只是轻轻托住了她的后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将她低垂的头颅,缓缓地、不容抗拒地抬了起来。
被迫抬起头的瞬间,妮露的视线一片模糊,被泪水浸透的宝石蓝眼眸如同蒙尘的星子,茫然无措地对上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熔金般的眼睛。
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一种专注的、平静的凝视。仿佛在重新评估一件失而复得的物品的价值。
他托着她后颈的手很稳,拇指的指腹无意识地、缓慢地摩挲着她颈侧那块刚才被按过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被掌控的触感和微妙的痛感。
妮露的呼吸瞬间停滞。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空的轮廓有些失真。那熔金的眼眸深处,她看不到愤怒,看不到欲望,看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情绪的平静之海。
她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巨大的茫然和无助感席卷而来,比刚才的恐惧更让她窒息。她像迷失在风暴中的小船,唯一的锚点,就是颈后那只托着她的手——带着掌控的力道,却又奇异地提供着唯一的支撑。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想说什么?道歉?哀求?辩解?她自己都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对眼前这个掌控了她一切的存在最原始的依赖和……臣服。
空的拇指停止了摩挲。他托着妮露的后颈,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伸向她凌乱汗湿的桔红色长。
妮露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身体再次僵硬起来,等待着未知的触碰。
那只手落在了她的顶。没有拉扯,没有压迫。只是用掌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道,顺着她丝的走向,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
如同……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猫。
这个认知让妮露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极致屈辱和某种诡异慰藉的热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堤防。一直强忍的呜咽彻底失控,化作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肩膀随着哭泣无助地耸动起来。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在绝对的掌控者面前,彻底崩溃。
空的手依旧稳稳地托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在她顶的抚摸节奏并未因她的哭泣而改变。沉稳,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灵魂的安抚力量。
幽蓝的光球闪烁不定。空旷死寂的剧场里,只剩下少女压抑的、破碎的哭泣声,以及那只手在她间缓慢而稳定的、如同某种仪式的抚摸声。
天光尚未刺破须弥城最高的尖塔,祖拜尔剧场厚重的木门出一声沉闷的呻吟,被从内推开。
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晨光熹微,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金色的梢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暖意。他脸上没有任何疲惫或激烈的痕迹,平静得如同刚刚结束了一场晨间散步。
他的脚步顿住,目光投向剧场外空旷的广场一角。
那里,赛诺如同融入黎明前最后一抹阴影的雕像,环抱着双臂,背靠着一根巨大的石柱。白色的辫垂在肩侧,赤红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余烬,精准地捕捉到空的身影。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了清晨微凉的薄雾。
空的目光与赛诺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一种无声的信息在彼此间传递。空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平静无波,随即移开视线,迈开脚步,从容地汇入逐渐苏醒的须弥城街巷之中。
赛诺依旧靠在石柱上,赤红的眼眸追随着空消失在街角的背影。他缓缓收回目光,投向那扇半开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剧场大门。门内一片幽深死寂。
沉默了片刻,赛诺直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向那扇门。赤沙之杖的杖尖在石板上划过,出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剧场内部一片狼藉。水渍在幽蓝光球彻底熄灭后的昏暗光线下,如同巨大的深色泪痕,在地板和座椅上洇开。碎裂的石砖、被洞穿的座椅靠背……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无声风暴的激烈余韵。
赛诺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痕迹,最终定格在空旷的舞台中央。
那里,所有的狼藉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开。一个纤细的身影蜷缩在舞台中央冰冷的地板上,桔红色的长如同失去光泽的火焰,散乱地铺陈开。
是妮露。
她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昏睡,或者说是精疲力竭后的虚脱。单薄的纱裙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裸露的肌肤在晨光微熹中显得异常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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