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知道什么是红包,他曾在那场梦中见过,只是此刻听温渺只提及了两个下属的名字,不免心中一跳,即刻追问:“只有他们,没有朕的?”
温渺都不需要细想,就知道帝王在吃那些莫名其妙的飞醋,她转身握了握乾元帝的手,难得开玩笑问:“若真没有呢?”
乾元帝顿了一下,眉心跳了跳,因知晓皇后在逗他,便半真半假道:“朕便抢了他们的,一人赏十板子。”
“……像个暴君。”
“朕若是暴君,第一眼瞧见皇后时,便直接将人抢回宫关起来了,锁在榻上,除了朕,不会叫皇后见到任何人。”
那双温柔明媚的眼睛只能瞧着他一人。
乾元帝这话说得恐怖,神情也染了阴鸷冷厉,其中大抵也有七八分是真——或者说他真的想过这样做。
但温渺并不怕,只轻飘飘瞧了一眼乾元帝,看得皇帝心弦躁动,顿时从恶鬼变作了乖犬,老实驯服,皇后娘娘叫他往东,便绝对不敢往西。
太极宫内,红木箱内的大笔银钱被收了起来,乾元帝又追着将皇后拥在怀里,一边给人捏肩按腰,一边询问:“皇后准备用这些银子做什么?”
温渺趴在榻上,因被皇帝揉捏得舒服,眼眸微眯,声音也染了些懒洋洋的劲,她说:“用在百姓的身上吧。”
她是皇后,是乾元帝的妻子,她拥有这世间那万分之一的华贵,吃穿用度皆是上乘,有权力和富贵精心娇养,从未真正见识过民间疾苦,这些银钱于她无用,但于大楚百姓却很有用。
至少能叫这个时代的苦更少一些。
至少也能叫她这个皇后,当得更称职些。
乾元帝顿了顿,忽然低声道:“皇后心善。”
他忽然庆幸自己在继位后将这江山治理得还算不错,没有乱世纷争、没有尸骸遍地、没有饥民易子而食……至少还有一方太平之世,足够安稳平和,能叫温渺立身其中,免劳心力。
乾元帝俯身,吻了吻温渺的长发,又问:“那皇后心中可有什么章程?”
温渺撑着下巴想了想,心思转动,忽然转头对上乾元帝的视线,朱唇轻启,做询问状向帝王讨要经验:“不如……先从学堂开始吧?”
大楚如今也算作太平盛世、海晏河清之态——
京城繁盛,京外各州县也早已进入正轨缓慢运行着,发展着;层层官员在乾元帝的铁血手段下基本老实,尽可能为衣食父母、为民牟利。
五湖四海之内商队进出、来往自由,虽为四民之末,但也比几年前的光景好过太多,尤其沧州赈灾筹款一事,更是令几个机敏的大商贾脱颖而出,在民间造就了一套好口碑。
早些年战火纷飞、多有劫掠的边境北域,则在数年前乾元帝和玄甲军的铁骑下恢复了昔日老实,大楚与外域各族达成约定与交换,以茶、盐、布匹和日常器皿与外族交换马匹、药材、毛皮,而这场和平至少能维持在百年之后。
先帝治下千疮百孔的大楚,经过姬寰还是太子时的耐心蛰伏,又在其成为帝君后力挽狂澜,将这个朝代拉回正道,并且继续往好的方向前进。
只有繁华盛世之下最极致的权力、财富与地位,才能够滋润、保护翩然仙境而来的神女皇后。
帝王勾唇而笑,又吻了一下温渺的鼻尖,语气满是赞喟,“渺渺所想,朕亦觉极好。”
皇后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永远都会站在她的身后——
作者有话说:即将进入收尾阶段!有兴趣的宝宝们可以来点番外梗!
第70章玉牌圣后之宝
温渺所想的学堂,并非普通学堂,而是专为女儿家开设的女子学堂,而这个想法还是来源于帝王的启发——
去岁早春,京郊那间茅草屋堆砌的小私塾中,温渺看得分明,在一众满脸兴奋的小男孩中,确确实实坐了两三个眼中认真、扎着辫子的小姑娘。
民间私塾有官方支持,却不受官方管制,有些教书先生并不拘于学生是男是女,只要是好学者,他均平等对待。
这种情况到底少见,掰着手指头数大抵也才零星几个,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既然有了这个开口,就说明往后只会更多。
温渺有了想法,便开始放手去做,原先还会觉得有些无聊、空虚的皇后生涯立马被种种事项填满。
为此,文渊殿内专为皇后娘娘搬了张桌子进来,质感极好的木料上雕纹细腻,鸾凤展翅,铺着水绿色的桌布,其上砚台、笔架、笔山一应俱全,甚至乾元帝还亲手为温渺雕了一个独属于她的小印章。
那小印章的玉料与当今玉玺的用料所出同源,没有玉玺那般巨大厚重,只更加精妙小巧,上面雕有龙凤交颈相缠,下面则是古朴大气的四字“圣后之宝”,字迹凌厉,足见帝王雕刻功底之深厚。
小小的玉印承载着大楚这片江山之下另一主人的行使权力,当乾元帝将这枚玉印捧着赠予他心心念念的皇后娘娘时,温渺眼睫微颤,有一瞬间竟是洞悉了帝王所想。
“你……”
她张了张唇,却没能彻底道出声响。
乾元帝眼底还带有几分轻缓的笑意,似乎自从在大楚与神女重逢后,他浑身的轻快与愉悦也多了起来。
他缓声道:“早些年朕还是皇子时,想要逃离冷宫,但实在出路受限,初时处处碰壁。”
乾元帝的前半生书写起来那是一个荡气回肠,有卧薪尝胆之艰辛、有枭雄之姿的经过,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也不是什么都事事顺心,甚至因那时年少而撞了不少南墙。
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会轻言放弃的人,于是那坚硬的南墙硬生生被他彻底撞开,倒是遇见了当朝太傅的提点。
那时太傅已然两鬓微白,入宫意外瞧见了从冷宫中偷跑出来的七皇子,他知这位皇子生母卑微早逝,身后无人看顾,又见那孩子衣着破败、身形瘦削嶙峋,眉眼间并无惊卑,只有冷冷的坚毅,如一头狼崽一般望着他,既是防备又生警惕。
太傅对先帝早已经失望,在京中各皇子身上难见君王之气,本以为大楚此代主动势颓,可在瞧见七皇子后,却又生了旁的心思。
或许最初只是恻隐,于是双手揣在大袖中的太傅立于雪地之间,简言之间略有指点,只说道大楚北域战事多,乃一跳出牢笼之机会。
此言毕,甩袖离去,只留七皇子立于原地,细细思索着其中的三言两语,而后在所有脱困的法子里,选择了最危险,但也能带来最大利益的北伐出征。
也是因此,后来的乾元帝背井离乡,以冷宫皇子之身随军出征,一路北上,在那遥远的路途上,有时候实在心中荒芜得难受,他便开始拿着匕首、握着木头,在上面来回刻画。
最初是温渺的名字,后来是梦中温渺的样貌,等时间久了,倒也叫乾元帝练出了新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