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中快步而来的帝王略过周边的仆从,此刻眼中只能瞧见温渺一人,他抬手拢住温渺的手臂、后腰,藏于袖摆下的细链簌簌颤动,发出一阵唯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轻响。
帝王微微低头,注视着温渺有些发红的鼻头、脸颊,低声问:“皇后是来接朕的吗?”
温渺点点头,被对方那专注的眸光看得有些羞,忍不住想要偏开脑袋,好叫皇帝别瞧着着她,谁知下一刻颤颤的眼睫却被亲了一下。
然后,她听到了一份耳熟的,来自乾元帝的邀请,就好似与今岁早春重合了一般。
那时,乾元帝以纸传信,询问尚还不曾恢复记忆的她——
“朕想借夫人半日,请问夫人可允?”
而今,成了她夫君的帝王就站在她的面前,俯身垂眸,伸出一只手做邀请状,眉眼认真地问——
“今日朕还想借皇后一晚,这回……渺渺可还允朕?”
温渺眨了眨眼,将那只被暖炉焐热的手,轻轻搭了上去,碰触的瞬间便被乾元帝紧紧握住。
她说过,她会学着喜欢乾元帝的——
作者有话说:很好,渺渺来大楚一年了!
陛下:这是什么?渺渺用过的杯子,偷了!这是什么?渺渺穿过的衣裳,偷了!
温渺:(奇怪)我的杯子怎么又少了一个……嗯?昨天新买的衣服呢?
第67章男鬼错的是那些野男人
乾元十一年的十二月末,此乃今年的最后一日。
因还不曾到宫廷中庆祝新年到来的时候,故而皇廷之内并不见热闹,唯有时时刻刻伺候在内的仆从在日落时扫撒着宫中积雪,并如往年一般,将提早准备好的灯笼挂到了宫墙两侧。
于是,远远瞧过去,那好似形成了一条背脊鳞片熠熠生辉的赤金色红龙,正慵懒地蜿蜒盘踞在大楚的皇宫之上,气势雄宏,威武异常,叫人不敢直视。
此番盛景,便是隔着千百米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隔着皇城城墙,京城街道上不少百姓偏头仰首,看向正东方,在昏沉的晚间时光,他们只觉双眸被那成群的、烈烈的灯笼照得恍惚,愈发在心中生出一种对皇权、对九五之尊的敬畏之情。
当京城街道上许多人被大楚王宫中挂起的红灯笼吸引时,皇宫城墙之下的门悄无声息地开启,落于灯火阑珊的晦暗之处,驶出一架色调发沉的高架马车。
马车内,温渺换了一身布料柔顺、更适合在民间走动的衣裙,这身衣裳是离宫前乾元帝亲自为她挑的——
颜色喜庆,上衫是清爽柔和的水绿色,下面配了一席艳丽的红色石榴裙,斗篷领口、帽檐边上嵌着一圈雪白的绒毛,正巧能将温渺的半截脸遮着,绵软柔软。
她梳着堕马髻,鸦黑的发髻微微后垂,缀着细碎轻巧的几枚金饰,足够雍容美艳,却并不过分华贵。
原先乾元帝很是想将那自外域送来,镶嵌满红、绿宝石的金簪为温渺戴上,只她觉得太沉,这才拒绝了帝王的审美。
衣裙、发髻、腕饰、耳坠均为乾元帝所选,就连温渺眉眼间的妆容,也被兴致勃勃的帝王小心翼翼描了一遍。
温渺在来到大楚后,其实上全妆的次数并不是很多——这里的胭脂更偏向浓郁艳丽的色泽,她总是有些瞧不习惯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
美是美的,可美得有些过于显眼了。
故而温渺更喜淡淡描个眉、涂个口脂,大抵也只有当初与乾元帝大婚那日,才任由拾翠、挽碧给她上了全妆。
不过近日到底特殊,算是她来大楚的第一年,也是与乾元帝出宫跨年的日子,温渺便随着帝王“作弄”,在自己的脸上描描画画——
温柔如朦胧远山的眉,略染薄红的眼尾,涂开的橘红口脂,末了乾元帝甚至轻轻抬着温渺的下巴,近乎屏息凝视,在自己妻子的额心点了一朵边缘花瓣的颜色微微晕染开的桃花。
是极美的。
美得当时还在太极宫中,乾元帝便眼眸发沉,没忍住握着温渺的后颈吻了上去。
于是,才画好的口脂晕开一片,部分还残留在温渺那被舔吻到发热肿胀的唇上,另一部分则被贪食的皇帝尽数吞下,甚至还意犹未尽。
温渺怕再任由乾元帝亲下去,今晚这趟门怕是要出不成了,便只能急急抬手去捂皇帝的嘴。
谁知却被对方握着手腕,又举到唇边亲了又亲,直至白皙柔软的指腹上缀满细碎的吻痕,才被又羞又恼的皇后娘娘轻扇了一下下颌,止住了这股痴缠的欲渴。
那时候拾翠和挽碧在殿外久等不见帝后出来,却不知室内温渺面色酡红,微微仰着头,张着生生被帝王吻肿的唇,任对方重新涂上那盛满花香气的口脂。
为了与自己的妻子相配,向来只穿深色衣衫的乾元帝也难得放弃了过往习惯性的选择,而是选了件与温渺身上衣衫颜色相近的水绿色,并用玉冠将长发束起。
这般打扮,中和了那股属于帝王的凶戾威严之气,反倒显得更为温和,虽谈不上平易近人,但至少不会止小儿夜啼了。
重新装扮过的帝后如同寻常的富贵人家坐于马车之内,张继赶马车,徐胜、拾翠和挽碧也换了打扮跟随其后,近卫军扮作百姓,融于人群深处,不过顷刻间便失去了踪迹。
大抵也没谁会知道,今晚京城街上某辆马车内,竟是大楚当今的皇帝与皇后娘娘。
……
马车遥遥在路面上行驶着,坐在其内的温渺面上还没散去那股热气,便是唇上又涂了口脂,也依旧觉得肿胀得厉害,碰触间令她忍不住轻轻吸气,不免有些嗔恼地瞪了乾元帝一眼。
身为罪魁祸首的乾元帝在温渺面前,完全就是一副孟浪之人的模样,他目光灼灼盯着温渺,忽然笑道:“今晚出宫,夫人可知道要叫我什么?”
言语间,帝王很自然地换了称呼,只当自己是姬寰,而非大楚的九五之尊。
温渺顿了一下,耳廓因为那句久违的“夫人”而微微发热。
她不欲理会这个讨厌的家伙,便偏头拉开半截窗帘,瞧着晚间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面。
姬寰则是不依不饶,分明马车中那么大的空间,却挤着坐过来,在温渺细微的惊呼声中,一把将香香软软的夫人抱在怀中,餍足地埋着对方的后颈深吸了一口气。
他问:“夫人怎么不理会我?还是说夫人不知该如何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