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将至,东宫的红绸如霞,缠绕着朱栏玉柱,将整座宫殿映得暖意融融。
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牡丹香与醉人的酒气,礼乐声从宫门一直绵延到内殿,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却丝毫盖不住温京祈胸腔里狂跳的心脏。
他身着大红的太子朝服,玄色镶边勾勒出挺拔的身姿,腰间系着鎏金带钩,上面悬着的玉佩正是幼时楼昭送他的那枚。
铜镜里的青年面容清隽,眉梢眼角都染着藏不住的笑意,可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那是极致的激动与不敢置信。
他等这一天,等了两辈子。
上辈子,他与她的婚期近在咫尺,却终究没能等到她披上嫁衣的模样。
他记得那天也是这般红绸遍地,礼乐喧天,可他却只能抱着她冰冷的牌位,在空旷的东宫里,完成一场无人应答的婚礼。
那种深入骨髓的悔恨与孤寂,哪怕重生一次,午夜梦回时依旧会让他心悸。
“殿下,吉时到了,该去楼府迎亲了。”
侍从轻声提醒。
温京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身时,眼底的激动已化作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他迈步走出暖阁,阳光洒在他身上,将红袍染得愈鲜亮,也照亮了他眼底的憧憬。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沿着朱雀大街缓缓前行。
百姓们夹道相庆,欢呼声此起彼伏,可温京祈的目光却始终望着前方,脑海里全是楼昭的模样。
他想起她桃花眼里的狡黠,想起她闹脾气时鼓鼓的脸颊,想起她生病时孱弱却倔强的模样,想起她指尖划过他掌心时的微凉触感。
这一世,他终于不用再隔着生死相望,不用再抱着回忆度日。
他要亲手掀开她的红盖头,要亲眼看看她身披凤冠霞帔的模样,要将她牢牢护在身边,再也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马车缓缓驶入楼府街巷,远远便看到楼府门前悬挂的红灯笼,与东宫的红绸遥相呼应。
温京祈几乎是立刻掀帘而下,脚步急切却不失仪态,朝着楼府大门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两世的执念上,沉重而滚烫。
楼府内,礼乐声与女子的嬉笑声交织。
温京祈穿过人群,目光径直落在了内殿门口——那里站着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楼昭身着大红的凤袍,凤冠上的珍珠与宝石熠熠生辉,垂落的流苏遮住了她的眉眼,只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与红袍映衬得愈娇美。
她的身姿纤细,却在凤袍的映衬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眼角的红痣在红妆的映衬下,似雪中红梅,格外灵动。
温京祈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都变得滞涩。
他站在原地,目光牢牢锁住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两世的等待,两世的牵挂,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连忙抬手,不动声色地拭去眼角的湿意,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是他的昭昭,是他跨越生死也要守护的人。
按照礼仪,他上前一步,伸出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昭昭,跟我回家。”
楼昭抬起头,透过流苏的缝隙望他,桃花眼里满是笑意,轻轻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她的指尖微凉,却瞬间点燃了温京祈心底的暖意,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温京祈紧紧攥着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像上辈子那样消失不见。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纹路,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那是鲜活的,真实的,是属于他的。
迎亲的队伍缓缓返回东宫,马车里,温京祈始终握着楼昭的手,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他看着她垂眸时长长的睫毛,看着她因羞涩而泛红的耳尖,看着她偶尔抬眼时眼底的笑意,心里满是满足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