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的铃声,簪子落在地板上,碎成了两半。
雪下得更大了,寒风刮在脸上倒不觉着寒意。
炎国的旗帜插在残破的城楼上,黑底红字,刺目得让人眼眶发疼。
从宫中出来未穿鞋袜,林梧桐赤着脚,踩过积雪覆盖的血泊,一步一步走向上面的城墙。
心像是豁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她再也没有生的动力,过去的快乐,那时的分离,如今的死别,就让这些成为回忆,我们不会在有重逢的那天。
皇姐,死亡的路上再像小时候一样背着阿梧走好吗。
每走几步,她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法器,随手扔在雪地中。
皇姐送她玉佩,落地时裂成两半。
母後送她的红玉,从食指滑落在地不知所踪。
父皇赐的灵剑,插入雪中,剑穗被风吹得摇晃。
师父给的保命符,被她指尖一拈,化作飞灰。
……
她什麽都不要了。
林梧桐登上城墙时,风雪几乎淹没了整座皇城。
她低头看着脚下被雪掩埋的血迹,恍惚间,仿佛又看见皇姐站在这里,玄甲染血,蓝镰拄地,回头对她笑:“阿梧,别怕,皇姐在这接着。”
可皇姐不会对她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闭着眼,轻声呢喃:“皇姐……再抱抱阿梧吧。”
寒风萧瑟,无人应答。
林梧桐向前迈了一步:
“阿梧!!”
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
她没擡头,反而笑了。
林梧桐张开双臂,像小时候扑向皇姐怀抱那样,仰面坠下城墙。
皇姐已走,她活着的意义,也不存在了。
寒风卷着雪粒掠过城墙,林梧桐闭上眼,任自己坠向那片埋葬了千万亡魂的雪地。
身体没有传来剜髓的致命痛感,她跌进一个温热熟悉的怀抱。
她猛地睁眼,正对上林梓桐通红的眼眶。
皇姐的手臂死死箍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皇……姐?”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汹涌而出。
林梓桐的掌心贴在她後颈,温度透过肌肤烫进心底:“阿梧好傻。”声音哑得不成调,“让皇姐怎麽放心离开……”
她怎麽那麽粗心,中了敌军的诡计,她的阿梧会哭啊。
林梧桐颤抖着抚上姐姐的脸。
呵出的白雾扑在她指尖,是活的,是热的,是她的皇姐真的回来了。
“唔……!”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像离岸的鱼终于回到水中,所有压抑的悲恸化作无声的泪,浸透林梓桐肩甲下的软绸衬里。
最冷的雪,最烫的泪,全都落进失而复得的怀抱里。
城墙下的远处,银装素裹中隐约可见三个身影扭成一团。
图枭死死搂着南柯梦的脖子,眼泪全蹭在他肩头:“不逼你一把,be怎麽变he。”
“呜呜呜我不用被挂城墙了…”南柯梦一边抽噎,一边无意识地揪着唐流殇衣襟上的金珠,“不用被挂城墙当刺猬了。。”
“南柯梦!你哭归哭!”唐流殇手忙脚乱抢救自己的衣领,“别扣我校服上的金珠啊!金线绣的!很贵!”
可惜抗议声淹没在了别人震耳欲聋的嚎啕里。
五步开外,简之随抱臂而立。
寒风吹拂他纹丝不动的衣袂,也吹不散他额角暴跳的青筋。
本尊耗尽三百年修把天山雪莲炼化成丹…就为看这群崽子抱头痛哭?
雪沫落在他紧抿的唇角,终究没压住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一群爱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