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羿这样说着,舒婉秀不免想到方才荀羿制服刘寅学父子的英姿。
射箭时那样利落的身手,想来确实是目力极好。
她悻悻收回火把。
出村后又快行了一刻钟左右,舒婉秀伸手要跟他轮换着抱舒守义,又如上次一般被避了过去。
“不用换手,我还抱得动。”
舒婉秀把手缩回。
久久沉默后,数不清第多少次,发自内心的像荀羿道谢。
“荀大哥,今日又多谢你了。”
恩情一份接着一份,舒婉秀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无法还清了。
荀羿面对相熟的人,会愿意多说几句。
按相识的时间来讲,他和舒婉秀达不到相熟的条件,可他不知何时起,就是心里乐意跟她多说一些话。
“我受过全村的恩惠,风调雨顺、天下太平的年岁里,报恩很难。”
“所以,学了本事后,村里人来我的铁匠铺买东西,我愿意给大家一个最低的价。”
“但说到底,只要不是白送的,也算是跟大家在做生意,不能算作报恩。”
他的消息广一些,在衙役来村通知劫粮案前,他就得知了劫粮案的发生。
听说那伙劫匪有好几人,他就上了心。
虽说二十四号他们劫的是难民的粮,但在他看来,若是这伙人凶狠,冲去普通村民家抢粮也不奇怪。
于是他自得知消息那天起,不管白天还是夜里,都会不定时地在村中巡一巡。
有些事不一定真的会发生,可防范了和未防范或许是两个结局。
舒婉秀心弦颤动,“所以……也是全村人救了我和守义一命?”
村民们多年前施出的善举,在荀羿心里扎了根,长出了一颗名为‘回报’的树。
她因为机缘巧合加入了这个村子,成为了这个村子的一份子,所以今日也在这颗树的庇护下,被救回了一条命。
她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在大难之后能够遇上这么好、这么好的村子。
舒婉秀盯着看了荀羿的背影一眼,受到了启发。
荀大哥是个心中有大爱的人,她目前没有机会、没有能力报答荀大哥,可是日后他娶妻了、生子了,自己总有能够报答的那一日。
压在心中那些沉甸甸的东西如乌云般散开。
她不再多言,紧跟在荀羿身后闷声赶路。
龟背村前面的一个村子叫作毛竹村,里头有名郎中,就是荀羿听说医术不大好的那个。
之前他虽说带舒守义去龟背村看病,但是快到毛竹村时,还是跟舒婉秀提了一嘴这个村子里有郎中的事,给了舒婉秀一个选择权。
二选一,舒婉秀毫不犹疑选了好的那个。
看病的事儿可不能退而求其次。
听舒婉秀做出和自己一样的选择,荀羿嘴角微翘,继续带路。
乌云遮月,若是云散开,定能看到如今已经月上中天了。
荀羿直奔李郎中家中,敲响了人家的大门。
有外人入村,还大张旗鼓敲门,李郎中家养的狗瞬间犬吠个不停。
“汪汪汪、汪汪汪!”
随着一长串狗叫,李家正屋点亮了灯。
不过片刻,李郎中披衣走了出来。
“李郎中!我们是五牌村的,家中小辈高热不退,劳您辛苦,帮我们看看。”
荀羿边说边把横抱着的舒守义递到李郎中面前,舒婉秀立刻把火把举到适宜的位置给他们照明。
舒守义两颊红彤彤的,唇色微紫,唇瓣发干。
“普通风寒不该是这般病容,走,快随我进屋看看。”
半夜有人上门求医,这种情况对李郎中来说并不罕见,他带舒守义到了专门看诊的房间,让荀羿把他身上包着的被子揭开来。
“发热、盗汗、唇绀、苔白。”
小小一个人,拳头握得紧紧的,使劲掰也难掰开,李郎中道:“这不是一般风寒,瞧着有惊惧之症。”
“没错。”
舒婉秀赶紧开口,将他入睡前还好好的,睡梦中被人吓醒,一阵功夫没注意,再看就变成这般模样的经过说了。
“老夫观察他体弱,脉相也是如此,你们是今年逃荒来,新落户的难民?”
李郎中视线在舒婉秀和荀羿之间梭巡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