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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就着蒜解腻（第2页）

“我要看着二哥种！”悦悦举着油乎乎的小手，“我还要给花浇水！”

“好，让你浇。”仲老二笑着刮她的鼻子，指尖沾的油蹭在她脸上，像画了道小胡子。

吃过饭，仲老大和许二爷回去了，院里顿时安静下来。悦悦困了，躺在仲老二刚做好的小木头凳上，枕着许娇莲的腿打盹，红棉袄的带子松了，露出里面的花肚兜。

仲老二蹲在篱笆边，用细麻绳把歪了的竹竿绑紧，动作仔细得像在给孩子梳辫子。许娇莲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二哥，开春咱再种点黄瓜吧？就种在篱笆边上，能顺着竹竿爬。”

“行。”仲老二回头看她，阳光落在他顶，泛着层浅黄的光，“再种点茄子、辣椒，咱夏天就不用买青菜了。”

“嗯。”许娇莲应着，低头看悦悦睡得正香，小嘴角还挂着点饼渣。她想起小时候，娘也是这样，在院子里种满了菜，夏天的傍晚，一家人坐在葡萄架下吃饭，萤火虫在篱笆边飞，日子像刚摘的黄瓜，脆生生的，带着点甜。

仲老二绑完篱笆，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看着葡萄架。风穿过刚编的竹篱笆，出“沙沙”的响，像谁在轻轻唱歌。远处的鞭炮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混着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把这大年初五的午后，衬得格外安宁。

“娇莲，”仲老二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等夏天葡萄熟了，我带你去县城看大戏吧？听说那儿的戏班子唱得好。”

许娇莲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他的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眼神却很认真。“好啊，”她轻声说，“带着悦悦一起去。”

“嗯，带着悦悦。”仲老二点点头，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悦悦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葱油饼”，小胳膊往许娇莲怀里蹭了蹭。许娇莲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像揣了个刚烙好的葱油饼，热乎得很，甜得颤。

她知道，这葡萄架下的日子，就像这慢慢化去的雪，会一点点露出底下的暖。篱笆上的牵牛花会开，黄瓜会爬藤，葡萄会结果，而她和身边的人，会像这院子里的草木，扎下根，慢慢长，把日子过成最鲜活的模样。

夕阳西下时，金色的光透过竹篱笆，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影子。仲老二把悦悦抱起来，许娇莲拎着空盘子往屋里走，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得紧紧的，像幅剪不完的窗花，透着光，带着暖，把这大年初五的傍晚，染得甜甜蜜蜜的。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地盖下来时，许娇莲正坐在葡萄架下的小马扎上，给仲老二补那件磨破袖口的灰布棉袄。油灯挂在篱笆桩上，昏黄的光透过竹条的缝隙漏下来，在布面上投下细碎的格子影。

“娘，萤火虫！”悦悦举着个玻璃罐跑过来，罐子里装着三只萤火虫，翅膀扇动着，出微弱的绿光。红棉袄的下摆沾了草屑，她却顾不上拍，小脸蛋在灯光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慢点跑，别摔了罐子。”许娇莲放下针线，帮她把罐口的布绳系紧，“萤火虫要回家的，玩会儿就得放了。”

“知道啦！”悦悦捧着罐子跑到篱笆边，蹲在刚种的牵牛花种子旁，小声说，“萤火虫，你们帮我看着花，等它们芽了，我给你们唱歌。”

仲老二扛着把锄头从外面进来，裤脚沾了些湿泥——是去给菜畦浇水了。他看见悦悦蹲在地上，走过去把她抱起来，粗粝的手掌蹭了蹭她的头：“别蹲在这儿，地上凉。”

“二哥，你看萤火虫！”悦悦举着罐子给他看，绿光映在仲老二脸上，忽明忽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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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仲老二笑了，往许娇莲身边凑了凑，“棉袄补好了？”

“差几针。”许娇莲拿起针线，银针刺破布面，线尾在灯光下闪着细光，“你明儿不是要去集上买花种子吗？顺便给悦悦买串糖葫芦，她念叨好几天了。”

“哎。”仲老二应着，眼睛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指尖沾了点墨——是白天给花种写标签时蹭的，此刻捏着银针，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蝴蝶的翅膀。他忽然想起开春时，这双手要在菜畦里栽苗，要在葡萄架下绑藤，要在油灯下绣活，忙得团团转，却总把最暖的留给他们父女俩。

“我去烧点热水。”仲老二起身往灶房走，脚步放得很轻，怕惊着这安静的夜。灶膛里的火很快燃起来，映得他的侧脸暖融融的，锅里的水“咕嘟”冒泡，像在哼着支温柔的曲子。

悦悦玩累了，趴在许娇莲腿上打盹，手里还攥着那个装萤火虫的罐子。许娇莲轻轻摘下她手里的罐，解开布绳，把萤火虫放走。绿光贴着篱笆飞远了，像提着小灯笼的精灵，要去告诉月亮，这里有个暖烘烘的家。

“水开了。”仲老二端着热水出来，放在许娇莲脚边的木盆里，“泡泡脚，解解乏。”

许娇莲把悦悦抱到屋里的炕上，回来时见仲老二正往水盆里兑凉水，动作笨拙却认真。她挨着他坐下，把脚伸进水里，暖意顺着脚尖往上爬，一直暖到心里。

“明儿集上要是有卖布料的，给你扯块蓝的。”仲老二看着水面的涟漪，声音有点闷，“你那件蓝布褂子，袖口都磨破了。”

许娇莲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看着水面倒映的灯影，轻声说：“不用，能穿。”

“得买。”仲老二说得笃定，“等夏天葡萄熟了，穿新褂子去看戏，好看。”

水面的灯影晃了晃，像在笑。许娇莲抬起头，正撞见仲老二看着她，眼里的光比萤火虫还亮。篱笆外的虫鸣、灶间的水声、远处的犬吠，都像被这目光裹住了，软乎乎的，甜丝丝的。

这大年初五的夜，就像刚沏好的热茶，冒着暖烟，藏着蜜意，把往后的日子都泡得温温柔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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