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清晨,雨停了,但天空并未放晴,依旧是一片沉郁的铅灰色,仿佛昨夜的湿冷还沉淀在空气里,不肯散去。
沈烈照例晨跑,公园里湿漉漉的,落叶黏在路面上,踩上去出细微的、粘滞的声响。
他跑得比平时更久一些,直到汗水将运动服浸透,贲张的肌肉在微凉的空气中蒸腾出白色的热气,肺叶因为剧烈扩张收缩而隐隐作痛,才缓缓停下脚步。
身体的疲惫,似乎能暂时麻痹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钝痛和茫然。
回到家,冲了个热水澡。
水流冲刷过线条分明的肌理,他却感觉不到多少放松。
镜子里映出的脸,依旧是那张剑眉星目、轮廓硬朗的脸,只是眼底深处那抹因连日挫折和思虑而生的疲惫,又深重了几分。
吃过早饭,他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却有些无所适从。
之前为了“极限体魄”面试而搜集的资料和笔记还摊在桌上,此刻再看,却像是对失败的无声嘲讽。
他伸手将它们合拢,推到一边。
下一步该做什么?
继续投简历?
目标在哪里?
“盾山安保”和“镐科集团”依旧没有回音。
难道真的要降低标准,去尝试那些根本无需他这身本领的岗位?
挫败感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坚韧却也并非无懈可击的意志。
十年军旅锻造的钢铁之心,在面对这种无形、却无处不在的社会规则壁垒时,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就在他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出神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微信消息提示。
沈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是李岩。
距离上次简单的“晚安”问候,又过去了好几天。
这段时间,李岩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点,仿佛真的从沈烈的生活中暂时隐退了。
但沈烈知道,这种“隐退”本身,就是一种姿态。
他拿起手机,解锁。
李岩来的不是文字消息,而是两条分享链接。
第一条链接,标题是:“【深度】褪下戎装,如何跨越‘能力迁移’的鸿沟?——退役军人职业转型的阵痛与破局”。
第二条链接,是一个线上讲座的预告:“直播预告|从战场到商场:实战解析如何将顶尖军事管理经验转化为卓越企业领导力”。
两条链接下面,李岩只附了一行简短的话,没有任何表情符号,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转一条普通的资讯:
“看到这个,觉得可能有点用。”
沈烈盯着这两条链接和那行字,握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
面试是周四,拒绝电话是周日傍晚。
今天才周一上午。
除非“极限体魄”那边有人直接告诉了他结果,或者……
他在那边有认识的人,能打听到消息。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再次印证了李岩那不寻常的信息网络和对沈烈动向的密切关注。
他不是直接问“面试结果怎么样?”,也不是空泛地说“别灰心”、“加油”之类的安慰话。
他甚至没有提及“极限体魄”或者“面试”这些字眼。
他只是精准地、沉默地,递来了两样东西:
一篇切中沈烈当前最核心困境——退役军人能力与社会需求脱节——的深度分析文章;
以及一个可能提供具体解决思路的实用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