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旁边,还散落着几叠未曾点燃的纸钱,以及一些用金银箔纸叠成的粗糙的元宝形状的东西。
混合着纸张燃烧和香烛味道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碧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方才因为打水和行走而生出的那点微末热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窖之中,手脚一片冰凉。
大晚上的,在这荒无人烟的废院里,竟然有人在烧纸钱祭奠?!
祭奠谁?
这里早就没人住了。
又是谁在这里烧的?
她进来也有一会儿了,除了她自己,根本没看到第二个人影!
那这火盆是谁点燃的?
难道点燃它的人,刚刚离开?
还是……根本就还没走,正隐藏在周围的黑暗里,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无边的恐惧便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猛地举起灯笼,朝着四周的黑暗拼命照去。
灯光所及之处,只有摇曳的荒草,沉默的乱石和幢幢的树影。
那些阴影在跳动的火光和摇晃的灯笼光线下,好像活了过来,张牙舞爪。
“有人吗?”
她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带上了颤抖。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火盆里的纸钱还在燃烧,出窃窃私语般的声音。
一阵夜风吹过,卷起地上一片纸灰,打着旋儿飘到她的脚边。
盆中的火焰也随之猛地摇曳了一下,明灭不定,映得周围物体的影子也跟着剧烈晃动,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扑出来一般。
碧桃再也忍不住,头皮一阵麻,连退了好几步,脚跟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险些摔倒。
良久碧桃才堪堪稳住身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她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火光,还有火盆旁散落的金银元宝,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瞬间浇灭了之前所有的烦躁。
薛府规矩森严,最是忌讳这些私祭之事。
她清楚地记得,府里一年到头,除了清明、寒衣节、中元节以及正月初一祭祖这几日,会大开祠堂,允许薛家子弟和得了恩典的体面仆役在靠近祠堂的一处临时搭建的灵车上,统一焚烧纸钱纸马,慰告先人,聊表孝心之外,其余时候,是绝不允许私下捣弄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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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曾不止一次严令申饬,言说这等行为,非但与孝道无益,更易滋生巫蛊诅咒之事,乃是高门大户最为忌讳,深恶痛绝的。
一旦现,无论缘由,轻则杖责卖,重则……碧桃不敢细想。
只记得前两年有个婆子,因思念亡子,偷偷在自家下房后院烧了几张纸钱,被人告后,当即便被打了二十板子,撵出了府去,生死不知。
如今,在这荒废多年的漱玉院,在这深夜无人之时,竟有人敢冒大不韪,行此禁忌之事!
祭奠谁?
这漱玉院空置已久,早先听闻是某位太老爷的妾室居所,那妾室去得早,又无子嗣,这么多年过去,谁还会记得?
更何况,就算是祭奠旧主,也绝不该选在这种地方,用这种犯忌讳的方式。
碧桃只觉得喉咙紧,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