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错人了。
顾辞盈心中一凛。
他发现我了!
她闻言立刻起身翻滚,果然在她离开的同一时间,陆衍亭的扇子就出现在了她方才坐的地方,削下了一大块树皮,还有她的一缕发丝。
一天之内两次被同一人用同一柄扇子削了头发,顾辞盈只能想到这是一段孽缘。
陆衍亭既已发现她,那待在树上也没了意义,她躲过一击之後便落在了树下足有半人高的草丛中。
但脚刚踏上柔软的草地,就有一只手不容置疑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顾辞盈虽没了修为,但反应不慢,她的手一直放在剑柄上,陆衍亭一碰到她,“噌”地一声,利剑出鞘,眨眼间便掠至身後人的颈侧。而与此同时,陆衍亭的扇尖也从背後抵住了她的咽喉。
陆衍亭揽着她的肩膀,两人靠得极近,近到他能闻到顾辞盈脖颈处传来的清竹香气,才意识到怀里这人是女子。
两人距离确实太近了,陆衍亭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松了松手,让两人离得远了些。由于偷看之人有些出乎意料,他突然就忘了词,两人就这样僵持在这里。
“放手。”顾辞盈看不见陆衍亭的神情,只觉他此时的沉默十分莫名其妙。
“既然施了易容术,为何还要蒙面?”陆衍亭微微侧首。
这姑娘行偷看之事却不穿夜行衣,这一身碧色长裙细腻柔软,如今暴露在月光下,其上绣线还泛着淡淡光亮,一看就价值不菲,不知道是哪个大门派的弟子。
而且这人看起来不过筑基期修为,是怎麽在他已经近身的情况下还能拔剑的?
不会是哪家厉害的大弟子吧?
“你是顾辞盈?”他问道。
顾辞盈:……
顾辞盈真的很想知道陆衍亭为什麽对她有这麽大执念,见到一个女修就问人家是不是顾辞盈。而且,为何自己如何跟师弟们暗示都没用,这人上来就连问两次自己的身份?
她确实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但那人绝不会是正跟她剑拔弩张的陆衍亭,况且若是陆衍亭知道她是顾辞盈,非拉着她跟自己比试一番,那她如今失去修为的事岂不是人尽皆知了?
“顾辞盈要是在这里,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顾辞盈学了一下旁人的语气,佯装质问道。
陆衍亭看向她这张脸唯一露在外面的眉眼,眉目平静,完全没有被抵住咽喉的紧张,他觉得这个样子有些熟悉,有些迟疑地张口:“你是白日里剑阁的那位师妹?”
“你跟剑阁有仇吗……”顾辞盈有点无语,他怎麽总能猜到自己身上来?
“那你深夜来此是做什麽?”
“路过。”
“後山离任何门派的住处都很远,你怎会路过这里?”陆衍亭问,“你跟他们是一夥的?”
“你觉得呢?”
“不像……你总不能是知道有人在这儿埋伏我,想来帮我的吧?”
“你觉得呢?”顾辞盈实在无语,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擡手就去扒拉他横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松手。”
陆衍亭本也没想跟她动手,见顾辞盈面露不耐,便松了手。他一松手,顾辞盈也放下了剑,剑阁统一制式的铁剑比她的寻竹要笨重不少,举了这麽长时间,顾辞盈手都有些发酸。
她将剑收回剑鞘,在袖中活动了下手腕。
“不管怎麽说,道友此行并非害我,偶然路过此地也并未落井下石,此乃善缘。”陆衍亭笑着说,“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不必了。”顾辞盈当然不会告诉他,为了显得不那麽心虚生硬,她又找补了一句,“有缘自会再见。不要跟来。”
“好。我让你三息,三息後我也要回去了,若是在路上撞见你,就不怪我了。”他显然对自己有些信心,认为落後三息也能追得上顾辞盈。
但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况,顾辞盈的轻功也并非是一般人追得上的,而且她对路线更为熟悉,陆衍亭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跟她同时出发也会被甩掉。
顾辞盈没兴趣揭穿他,只留下一句“随你”,便一头扎进树林中,再不见踪影了。
陆衍亭看到顾辞盈走的不是正常的路,而是选择了树林,就知道对方对路线十分熟悉,自己怕是追不上了。不过他并未懊恼,只是笑着摸了摸颈侧。
因为顾辞盈说得对,日後自有相见时。
*
“师妹,你昨日没被吓到吧?那个陆衍亭着实过分!”第二天一早,林淮仍对白日之事有些芥蒂,尽管顾辞盈已经反复重申自己其实没有被吓到,让师兄不要担心。
“师兄,我没事,快到讲经时间了,我们快过去吧。”
三人来到了讲经堂中,由于来的并不算早,很多人都已经落座。来参加昆仑讲学的弟子虽然年年不大相似,但是门派就那麽几个,一来二去,大家都约定俗成的有自己门派的专属区域,会挑选自己门派的区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