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鲜血在青年胸前漫开,苍白的脸,灼眼的血,阴鸷的笑,妖异得不似人,似鬼。
“不……别过来……”
温禾被他吓得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在黄沙上留下凌乱的痕迹。
这样的他,与记忆中初见的那个魔尊重合,让她没办法不害怕。
然而宋默只是加快了步伐,瞬息间便已经来到了她眼前。他俯下身,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几乎将她禁锢住,捏得温禾骨头都仿佛要碎了。
他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种湿冷的寒意,如同毒蛇滑过肌肤,在她身上激起一阵阵战栗,“跑什么?要不要再捅一次?”
“不……”温禾哭着摇头,再次往后退去。
宋默看到她的动作,猛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拽着她往前走去。
“放开我!宋默!你放开!”
温禾拼命挣扎,另一只手胡乱地拍打着他,指甲在他的手臂上划出道道血痕。她不知道他要将她带去哪里,恐惧让她爆发出全部力气,但也只是蚍蜉撼树,根本无法挣脱开宋默的钳制。
自始至终,宋默一声不吭。
他任由她踢打挣扎,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眸色越来越沉。他无视她的哭喊与反抗,就这么沉默地、强硬地、拖着踉踉跄跄的温禾,走上去。
被他触碰的皮肤传来冰冷的战栗,温禾看着他不断从胸口渗出的鲜血几乎要将白衣染成红色,滴落在滚烫的黄沙之上,留下断续的暗红痕迹,巨大的悔恨、恐惧和担忧在同一时间涌来,几乎要将她彻底吞没。
“晦庵……”
“不要……”
宋默拖拽着她走上山顶,滚烫灼热的空气从底下涌上来,温禾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喊道:“不要!不能过去!”
那底下是翻涌咆哮着的赤红熔岩,灼热的气浪都快要将她掀过去。
“不要再过去了!会死的!”
极致的恐惧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猛地一挣,手腕竟然真的从宋默的钳制中滑脱出来。
惯性让她向后跌坐在地。
也就是在此时,失去了她的支撑,宋默的身体猛地一晃,往后倒退了几步,走到了边缘。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太小,混着温禾细碎的哭声,她没听见。
然后,他像断了线的木偶,往后倾倒,直直坠下。
落入了翻腾着的,能够吞噬一切的熔岩之中,瞬间被赤红色的火焰吞没。
“不——!”
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
温禾连滚带爬地扑到悬崖边,下方只有灼烧的热浪和虚幻的红色,哪里还有宋默的身影?
他死了。
温禾瘫软在滚烫的沙地上,望着那底下的熔岩,感觉到浑身的冰凉,她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他死了。
就这么枯坐了好半晌,像是感觉不到时不时传来的热度一样,温禾恍然意识到,
宋默真的死了。
被痴骨檀刺中血肉心之后的宋默又落入岩浆之中,死得不能再死了,尸骨也无存了。
这世上,再也寻不到宋默了——
作者有话说:[摸头]
第112章客栈
聂柳娘在那片无主之地的边缘开了一家客栈。
黄沙万里,这里又是通往无主之地的最后驿站,因此来往人流还算密切。但生意么,说不上好坏,不过凭借独此一家的地位,客栈的价钱还是高得令人咂舌。
她是在无主之地的边缘捡到那个姑娘的。
当时少女几乎被掩埋在黄沙之下,唇瓣干裂,气息奄奄,看上去救了也活不了多久的样子。聂柳娘总觉得是个赔钱的生意,但她还是费了大力气将她拖回了客栈,又悉心照料了大半个月,对方才勉强能够下床。
可这半个月里,不管聂柳娘如何试探,少女始终缄默不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空茫茫的,宛如塞外辽远的大漠,黄沙蔓延,没有声息。
要不是她开始收账要钱,聂柳娘还以为自己捡来的是个“哑巴”。
“姑娘,你在我这儿住了……头日那半天我就不收你钱了,那就是整整十七日。”聂柳娘笑吟吟地拨着算盘,“上等厢房每日是一锭金子,膳食每日五百文,还不算汤药费和我的看护辛苦钱。”
她将算盘推到对方面前,“统共是一百八十三两金,零头我便给你抹了。”
一直沉默的少女终于抬起头来,干裂的唇微微翕动,“我……没有钱。”
“没有钱?”聂柳娘挑眉,却不意外。将人捡回来之前,她就事先检查了一遍,所以心知她所言不假。
“那就做工抵债吧。”聂柳娘收起算盘,步履娉婷地走向门口,“我这客栈正好缺个打杂的,端茶送水、清扫院落,什么时候还清债,什么时候放你走。”
少女怔怔地望着她,许久,轻轻点下头。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