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生气?”她难以置信地问,声音里充满了困惑,“我……擅自进来了,还碰了画笔……”
顾晏辰的目光这才从画布上移开,落在她写满惊讶和不安的脸上。她的睫毛很长,此刻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脸颊因为刚才的专注和此刻的窘迫而泛着淡淡的粉色。
“生气?”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自嘲的意味,“拦得住你的人,拦不住你的笔。”他说的是事实,却也是……一种变相的默许。
苏晚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温热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冲淡了冰冷的恐惧。她看着他,眼中渐渐重新聚起一点微弱却真实的光亮。
“我……只是太喜欢了。”她鼓起勇气,声音依旧很轻,却多了几分坦率的渴望,“画画的时候,我能忘记很多事,心里会安静下来。我保证,不会耽误任何事,也不会惹麻烦……只是偶尔,可以吗?”她望着他,眼中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恳求,那是对她灵魂一部分的卑微恳求。
顾晏辰看着她眼中的光,那光芒如此脆弱,却又如此执着。他想起瓷瓶碎片旁她绝望的脸,想起晚宴上她受辱时含泪的眼,也想起她蜷缩在病床上苍白的模样……还有此刻,这因为被允许触碰热爱而瞬间亮起来的眼神。
心中那道由仇恨和冷酷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被这束微弱却坚韧的光,悄然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他沉默了片刻。这沉默对苏晚星而言,又是一场煎熬。
最终,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声音依旧是平淡的,却仿佛卸下了一丝重量:“想来,就来。不必偷偷摸摸。”
简单的几个字,对苏晚星而言,却不啻于一道赦令,一束照亮囚牢的光。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入了星辰,一种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让她整张脸都生动起来。“真的吗?谢谢!谢谢顾总!”她连声道谢,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雀跃。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欢喜,顾晏辰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画布。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苏晚星重新捡起画笔,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她没有立刻继续,而是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身旁的男人。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侧脸在斜阳的勾勒下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沉静的俊朗。阳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仿佛连他周身那惯常的冰冷气息,都被暖化了几分。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莫名地悸动了一下,连忙收回视线,强迫自己专注于画布。笔尖再次落下,却比之前更加轻快、流畅。画室里重新恢复了静谧,只有画笔游走的沙沙声,和两人之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而平和的氛围。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地板上几乎交叠。这一刻,没有债务,没有囚禁,没有仇恨,只有阳光、画布,和一个女孩沉浸于热爱时,身旁一个沉默的、不再释放冷意的守护者(或许他自己都未意识到)。
然而,这短暂而脆弱的宁静,注定易碎。
顾晏辰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出刺耳的嗡鸣,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猛地锯断了画室里流淌的静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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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起眉,拿出手机。当看清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时——是秦默,他眼底那丝刚刚因眼前景象而泛起的、极其微弱的柔和,瞬间冻结、龟裂,被一股更深的、熟悉的冰冷所取代。周身刚刚缓和下来的气场,以肉眼可见的度重新变得硬如铁石。
他没有立刻接听,而是看了一眼身旁因被打断而有些茫然的苏晚星,然后,一言不地转身,大步走向画室门口,推门而出。
门在他身后虚掩,将室内温暖的阳光与室外骤然降临的冷意隔绝开来。
电话接通的瞬间,秦默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贯的恭敬,却也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顾总,您之前让我深挖的,关于苏明远当年那批旧文件的细节……有了一些新的现。情况可能比我们之前掌握的……更复杂,牵扯似乎更深。”
苏明远。旧文件。更复杂。更深。
这几个词,像几枚冰冷的炸弹,投进顾晏辰刚刚泛起一丝涟漪的心湖,瞬间炸起滔天的黑色巨浪。过往那些被背叛的细节,家族因此承受的打击,亲人受到的伤害……所有被时间暂时掩盖却从未真正愈合的伤疤,连同那深植骨髓的恨意,被这个电话猛然唤醒,汹涌地冲击着他所有的理智。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指节泛出用力的青白色。声音压得很低,却淬着冰:“说清楚。”
即便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骤然变得冷硬如铁的语调,以及零星的、带着戾气的词汇(“旧文件”、“恩怨”),还是透过门缝,隐隐约约地飘进了画室。
苏晚星握着画笔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语调里的寒意,却像一条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顺着脊椎爬上来。她抬起头,望向门口。顾晏辰背对着她,站在走廊的光影交界处,整个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散着骇人的、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与几分钟前那个默许她画画、周身气息甚至算得上平和的男人,判若两人。
她心底刚刚升腾起的、那点微弱的暖意和短暂的松弛,瞬间冻结、碎裂。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深冬的雾气,迅弥漫开来,包裹了她的心脏。
顾晏辰挂断了电话,却没有立刻转身。他站在那里,背影僵硬,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走廊的阴影笼罩着他,让他看起来像一尊突然苏醒的、充满戾气的复仇雕像。
良久,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当他重新面向画室,目光穿过虚掩的门缝,落在苏晚星苍白而惊惶的脸上时,苏晚星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眼中的柔和与片刻前的平静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翻涌着冰冷恨意与戾气的寒潭。那目光,像两把刚刚淬炼好的、锋利无比的冰刃,直直刺向她,将她瞬间打回原形——不再是被默许触碰热爱的画者,而是“苏明远的女儿”,是承载着仇恨与罪孽的符号。
画室里温暖的阳光,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失去了所有温度。画笔从苏晚星彻底冰冷僵硬的指尖滑落,无声地掉在铺着报纸的地面上。
刚刚窥见的一线天光,被更浓重的、源自过往恩怨的乌云,彻底吞噬。短暂的邂逅与缓和,如同阳光下脆弱的肥皂泡,破灭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只剩下一室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两人之间那道瞬间重新变得深不可测、充满寒意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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