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悬崖峭壁之上,有不少巨大的鸟巢,那便是鹰身女妖的巢穴所在。
无数黑点在巢穴周围盘旋,时而俯冲,时而高飞,尖锐的啼叫声此起彼伏。
漆黑撸了把小狗,塞给小狗一颗苹果,再把小狗揣兜里了,她感叹道:“鹰身女妖的数量可真多。”
有很多鹰身女妖在这附近产蛋,可不太好惹。不过这对勇者的冒险小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天空中的鹰身女妖就一个个坠落晕厥,不是被箭射下来的,就是被魔法下来、被短斧长剑长枪戳中的。
“好久没打架了,”欧文感叹道:“我现在才想起来我们原来是勇者冒险小队。耶耶耶!我们好厉害。”
安德烈:“……”
布委托的中年男人目瞪口呆。
等走近鹰身女妖的巢穴,他们现巢穴里有不少斑驳的白色鸟粪和生物的骨骸,它们作为战利品被摆得很有艺术感,这其中包括中年男人的同伴。
中年男人双膝一软,跪倒在骨头前,他双手捂住脸,泪水却还是不停地从他指缝的空隙中流出。
鹰身女妖只吃肉,不怎么吃骨头,被吐出的人类骨架和动物骨架被拼凑后粘起来(这明显是鹰身女妖的兴趣爱好),能显现出这些猎物生前是怎样在挣扎中死去的,中年男人的同伴们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了。
鹰身女妖向来是将猎物逮回巢穴就开始享用,这些骨架有的一瘸一拐,有的缺胳膊少腿还试图爬出巢穴,有的没有四肢——也许鹰身女妖这样做是为了去喂幼崽,看上去怪毛骨悚然的,整个画面有种凌厉的残酷,甚至有种绝望的美感。
艾拉达不想夸鹰身女妖摆弄出的骨架很有审美,他面色铁青,在风中抱了抱自己的手臂,因为寒冷而瑟瑟抖。
这些被吃掉的、缺少骨头的家伙就算是被送到不寐也很难复活成骷髅。
大家一起帮中年男人把他同伴的骨头收集起来。
安德烈对中年男人说:“抱歉。”
中年男人的同伴大概是回不来了。
剩下的话说再多也无益。
等鹰身女妖被清理得差不多,剩下的事务也安排得明明白白,鲍里斯在鹰身女妖那里薅了一大堆褐色羽毛。
众人还在巨大的鸟巢里现了浑身湿漉漉的、毛都没长齐、上半身又像人又像鸟的、鹰身女妖的幼崽。
它们的牙齿很尖,吃得满嘴是血,眼睛眯成一条缝,在鸟巢里蜷缩着身体,出尖锐难听的叫声。
中年男人从腰间拔出小刀,高高举起手臂,颤抖着、咒骂着、用尽全力地将刀一次又一次地刺入幼崽的身体,温热的血液喷溅到他的脸上、手上,与他衣服上早已经干涸的同伴们的血迹混在一起,但他毫不在意。
尖锐刺耳的悲鸣戛然而止,只剩下喘息声与皮肉被戳穿的声音。
漆黑跳起来捂住艾达拉的眼睛,鲍里斯凑过去捂住漆黑的眼睛。
安德烈则就是那样看着。
之后欧文在偷鹰身女妖的蛋,鹰身女妖的蛋往往都很大,一颗蛋要他两只手抱起来,抱着这些蛋走起路来,有种很强的偷感,至于其他材料,欧文觉得绝对不能浪费,牙齿和指甲的部分可以做魔药,至于鹰身女妖的翅尖,翅尖可以卖给史莱姆商人,还可以做卤煮。
鲍里斯刚薅下来的鹰身女妖的有一股腥,漆黑皱了皱鼻子,说:“臭!”
鲍里斯:“等我清洗一遍晾干。”
漆黑继续跟鲍里斯一起去薅鹰身女妖的羽毛了。
欧文私下偷偷跟安德烈说小话:“所以说,这些被鹰身女妖吃掉的倒霉蛋实在是使我感到焦虑了!”
安德烈:“焦虑?怎么说。”
欧文:“就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原本不是人类吃魔物,就是魔物吃人类,或者是两边相安无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自然如此,一直都是如此,只是……就好像……原本那些丧命的倒霉蛋当中也会有我一样。”
安德烈微笑地重复他的话:“自然如此……一直都是如此……”
安德烈想起了漆黑跟他讲的那个被西格取代的倒霉鬼,那个饥寒交迫最后死掉说了“妈妈,我想回家”的骑士。
“是啊,”悬崖边风很大,吹起安德烈的一绺丝,他停顿了一些时候,然后平静地说:
“所以我才无法信任这个世界。”
“无法真的爱上这个世界。”
就算他迷恋战斗时肾上腺素飙升的那种血腥湿腻的感觉,他也永远永远无法真正地爱上这个世界,更像是《一千零一夜》里,那个被关在瓶子里疯的恶魔。
孤独,防备,对将他弄到这里来的人充满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