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硝烟与京城的血火,最终沉淀为史官笔下几行克制的记述与坊间茶楼中几段惊心动魄的传说。对于安王府而言,这场席卷而来的风暴终于暂时退去,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为谨慎的日常。
澄心院仿佛一个被精心守护的世外桃源,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与暗涌。霁儿(宁儿)与霄儿(安儿)一天天长大,褪去了初生时的红皱,露出粉雕玉琢般的眉眼。许是双生子的默契,两个小家伙的作息越同步,白日里并排躺在铺着柔软细棉布的摇篮里,你蹬蹬腿,我挥挥手,偶尔出咿咿呀呀无人能懂却充满生命力的“交谈”。到了夜里,却也一同精神起来,常常需要乳母和嬷嬷们轮流抱着哄上好一阵才能安睡。
我产后调养得当,身子已恢复了大半,虽比孕前丰腴些许,却更显气色红润。大部分时间,我都留在澄心院,亲自照看孩子们的饮食起居。喂奶、换尿布、哄睡、陪着他们练习抬头……这些在现代社会或许被视为琐碎负担的事情,在这个没有电子娱乐、危机四伏的时空里,却成了我最踏实安宁的寄托。看着两个小小的人儿在怀中用力吮吸,感受他们日渐沉实的分量,指尖触碰他们细嫩肌肤下温热的生命力,所有因阴谋诡计而生的寒意,都会被驱散。
楚晏在兵部的历练逐渐步入正轨,皇帝似乎有意栽培,交办的事务虽不算核心,却也能接触到不少军务边情。他每日清晨上朝或去衙门,傍晚时分必定准时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洗净手脸,换上家常便服,来到澄心院。这时往往是我刚给孩子们喂完奶,正由乳母抱着拍嗝。
“爹爹回来啦!”每当他踏入房门,无论霁儿还是霄儿,似乎总能感应到,乌溜溜的眼睛会朝着声音方向转动。楚晏便会挨个儿将他们抱过来,高高举起,轻轻摇晃,或是用长了些许胡茬的下巴去蹭他们柔嫩的脸蛋,惹得孩子们咯咯直笑或抗议地扭动。这位在朝堂上日渐沉稳、在追查逆党时杀伐果决的安王世子,只有在面对一双幼子时,才会露出这般毫无防备的、带着点傻气的温柔笑容。
“今日可还乖?没闹你娘亲吧?”他常常这样低声问着怀中的孩子,目光却看向我,带着询问与关切。
“都好。”我总是这般回答,然后将白日里孩子们的新变化说与他听,“霁儿今日抬头比昨日稳了些,能坚持好一会儿呢。”“霄儿抓住我的手指就不肯放,劲儿可不小。”
这样的对话平淡如水,却饱含着寻常夫妻为人父母后最朴素的喜悦与分享。安王妃与穆夫人也常来,两位母亲如今最大的乐趣便是围着两个孙儿转,带来自认为最好的布料、最有趣的玩具,争着抱孩子,比较着哪个又重了些,哪个笑得更好看。府中上下因着两位小世子的健康成长,也洋溢着一种轻松祥和的气氛,仿佛之前的内查与紧张都已是遥远的过去。
然而,表面的宁静之下,我与楚晏都清楚,危机从未消失。府中防卫外松内紧,孩子们身边的人员经过了最严格的筛选和定期的秘密复核。所有入口的饮食药物,皆由我最信任的春棠和一位懂药理的嬷嬷双重查验。楚晏与裴衍之间,依旧保持着隐秘的联系,关注着对“尊者”残党的追查,以及对朝中可能余孽的暗中观察。
这一日,楚晏沐休在家。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洒下温暖的光斑。霁儿和霄儿刚睡醒,精神正好,并排躺在榻上铺着的厚绒毯上,由我和楚晏陪着玩耍。楚晏伸出食指,轻轻点在霁儿摊开的小手掌心,霁儿立刻下意识地攥住,黑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父亲的手指。另一边,霄儿则努力尝试着翻身,小脸憋得通红,吭哧吭哧地用着力,我和楚晏都含笑看着,并不帮忙。
“瞧安儿这倔强劲儿,像你。”我笑着对楚晏说。
楚晏挑眉:“宁儿这沉静的性子,难道不像你?”他逗弄着霁儿的手指,忽然“咦”了一声,将霁儿的小手举到眼前细看。
“怎么了?”我忙问。
“宁儿耳朵后面这颗朱砂痣,”楚晏用手指极轻地碰了碰霁儿左耳后那点鲜艳的红色,“颜色……是不是比之前深了些?我记得月子里还是浅浅的粉色。”
我闻言,也凑近仔细看。果然,那粒米粒大小的朱砂痣,如今红得越鲜艳夺目,宛如一滴浓缩的鲜血,在霁儿白皙的耳后肌肤映衬下,甚至显得有些妖异。之前忙于应对各种危机,加之痣在耳后并不显眼,竟未曾留意其变化。
“请太医来看过吗?”楚晏问。
“日常请平安脉时,太医也看过,只说胎记而已,无妨。”我回忆道,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霁儿出生时带着这痣,我们都以为是寻常胎记,但颜色加深……
“系统,”我在心中默念,“扫描楚霁左耳后朱砂痣,分析其成分及近期变化原因。”
【指令收到。扫描中……】
【目标:皮肤色素沉着(朱砂痣)。主要成分为血红蛋白衍生物及微量未知有机化合物。与出生时相比,色素浓度提升约,未知有机化合物活性增强。变化原因分析:可能与目标自身生长育、激素水平变化有关,亦不排除受到外部特定能量场或信息素长期微弱刺激所致。当前未现对目标健康产生负面影响。建议持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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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部刺激?我的心猛地一沉。会是什么外部刺激?残留的仪式影响?还是……其他我们尚未察觉的东西?
“太医说无妨,或许真是孩子长大,胎记颜色自然加深。”我将系统的分析简化后告知楚晏,略去了“外部刺激”的猜测,不想让他过于担忧,毕竟系统也说目前无害。但心中已暗自决定,要更频繁地利用系统监测两个孩子身体的任何细微变化。
楚晏听了,眉头仍微微蹙着,又仔细看了看霁儿的耳朵,才缓缓点头:“但愿如此。只是这颜色……着实鲜亮得有些特别。”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晦暗了一瞬,“‘幽泉’那些妖人,最擅利用血脉、胎记之类做文章。日后孩子们身边,更要加倍留心。”
这个话题让室内温馨的气氛蒙上了一层薄雾。我们都沉默了片刻,看着浑然不知、依旧努力尝试翻身的霄儿和静静抓着父亲手指的霁儿。
“对了,”楚晏转移了话题,声音压低了些,“裴衍前日密信中说,追查‘尊者’下落,在西南边境一处废弃的驿站,现了疑似其停留过的痕迹,现场有少量南疆药材残留和……烧焦的黑色布料碎片,与‘幽泉’服饰质地相似。但痕迹很旧,至少是一个月前的了。人,早已不知去向。”
“他伤得不轻,又失了‘圣蛊’和大部分势力,短期内应该难以兴风作浪。”我分析道,“只是他手中还有月痕佩残片,终究是个隐患。”
“嗯。陛下已密令西南各州府严加盘查,尤其是对南疆来的行商、医者、僧道等人。”楚晏道,“我们这边,也只能静观其变,加强防备。”
正说着,霄儿终于成功翻过了身,趴在那里,昂着小脑袋,出“啊啊”的胜利般的叫声,小脸上满是得意。我和楚晏都被他逗笑,暂时将那隐忧抛到脑后,一起为他鼓掌。
“安儿真棒!”楚晏将霄儿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霄儿咯咯笑着,小手胡乱抓挠着楚晏的脸。
看着父子三人嬉闹的场景,我心中柔软,却也深知,这样的安宁并非理所当然。暗处的威胁如同未曾清除干净的余烬,不知何时会复燃。而霁儿那颜色加深的朱砂痣,更像一个无声的警示,提醒着我们,这场围绕血脉与秘宝的争夺,或许远未到落幕之时。
日子依旧在喂奶、换尿布、哄睡、处理府务、等待楚晏归家中平静流逝。但我知道,有些变化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生。我能做的,便是握紧手中的温暖,睁大警惕的眼睛,守护好这方小小天地里的每一寸安稳。
至少在此刻,阳光正好,孩儿笑语,夫君在侧。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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