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然坚定认为惊现的雪人是上帝为他实现的愿望,纪思榆每天都去看它。
他最近眼睛的不适感很强,不仅畏光,还总是轻而易举不自觉就流泪,在一个闲暇的午后,他把雪人上下的两个雪球重新按照大小调换了位置,同时把树枝也移上来,任知然说这样看着更顺眼了,巴别塔的基地没有任何能消磨时间的娱乐,一个雪人就能让他感到兴奋。
木屋,雪人,两个渺小的人影是雪山脚下唯一的活物。
说话都有回音。
“思榆。”任知然吸着红彤彤的鼻子说:“这儿这么冷,会把它冻坏吗?”
雪人怎么会怕冷,但纪思榆又不忍心打碎任知然的纯真,便说:“明天带条围巾来,给它系上,这样就不冷。”
任知然心动了,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基地拿围巾。
纪思榆的眼睛又开始痛了,眼前的景象溃散,出现重影,他用力闭上又睁开,痛感不减反增,风从耳边袭过,眼前骤然泛起一道白光,他什么都看不见。
“思榆?”
看着猛然蹲在雪地里的纪思榆,任知然愣怔过后连忙拉着他臂弯想要扶他起来。
“思榆,思榆!”他焦急地喊着。
纪思榆开始耳鸣,没过太长时间任知然的声音逐渐清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下下敲着他耳膜。
他依旧闭着眼,眼尾潮湿。
“知知,我眼睛不舒服,带我回基地。”
他还算冷静,但任知然又紧张又无措:“噢,好、好的,要不我背你吧。”
他在纪思榆面前蹲下,双手向后伸要去勾纪思榆的腿,Omega轻轻推开了,手掌从他手臂慢慢挪到掌心,然后紧紧抓住。
“说什么呢。”纪思榆眼皮红得过分,任知然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上冒出的青色血管,睫毛像是被水洇湿了,软趴趴垂在下眼睑,然后在极低的气温里很快就要结冰。
纪思榆缓慢起身,尝试睁眼,然而依旧是模糊的残影。
“知知。”
“我在!”
他让任知然在前面带着他走,俩人一前一后踩着来时的脚印回基地。
“到底怎么了?”任知然急得要命,走得很慢,还不忘时时回头看,“我找别的医生给你看看。”
纪思榆把左手手掌盖住双眼,手套上的残雪接触温热的眼皮后迅速化开,一滴滴渗进他的皮肤里,他好受了些。
“从雪山下来后就这样。”纪思榆比他沉稳得多,解释道:“休息一阵子就没事。”
“你早该休息了!”
任知然气鼓鼓的,脸颊像只河豚,停下来对纪思榆说:“那座雪山海拔高,又难爬,气候差得要命,你跟那群Alpha怎么比嘛。”
“好了,不说这个。”
纪思榆晃着他的手,柔声道:“回去吧,我睡会儿。”
巴别塔的基地掩在雪山后,从小木屋步行差不多得要近半小时,今天因为纪思榆的意外情况,他们整整走了五十分钟。
视觉被剥夺的时候,听力会变得很敏感,基地在整点敲钟,纪思榆听见了一阵踏步声,人数应该不多,跟往日里的士兵训练完全不同,不够紧张,也不够整齐。
有很轻的交谈声,任知然在前面停下,纪思榆毫无知觉,撞在他后背。
“思榆等一下。”
没有经雪折射过的光,纪思榆没有那么难受,再一次试着睁开眼,道道人影一晃而过,他摇摇头,又用手套用力揉了揉眼睛,泪水模糊视线,只见成群结队的Alpha背影逐渐远离。
不是这里的人,他们穿的军服并不来自巴别塔的军事基地。
“好像是昨晚上到的联盟军。”
任知然伸着脖子好奇张望,“好端端的为什么又派人过来?”
巴别塔不安生,极端恶劣的天气注定了这里物资匮乏,原住民会为了抢夺食物而斗争,治安是这里最难管辖的部分。
“是因为前段时间的暴乱吗?”任知然轻声说:“好多Alpha受了伤。”
“应该吧。”纪思榆轻叹口气,他现在很累,需要休息,便对任知然说:“时间不早,你先去吃饭,我回宿舍。”
“好啊。”
任知然这才回过头,看见纪思榆双眼通红,担心道:“没事吧,我去找医生。”
“不麻烦了。”他知道什么毛病。
“知知,一会儿吃完饭,帮我个忙,打壶热水来我宿舍。”
“我知道了。”
任知然还是不放心,亲自送他回宿舍看着人躺下才安心。
“思榆,你先睡,我一会儿给你把吃的还有水送过来。”
“麻烦你了。”
任知然不乐意听这种话,“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