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忆散去时,晨光浮浪而来。
薛时依醒来时心绪复杂,窝在被中默念了好一会儿静心诀才起身穿衣。
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走到窗前让秋风扫面,吹散浓睡后的昏沉。
待到心神清醒,薛时依重新想了想陆成君送来的信,顿觉后悔。
昨日见信时自乱阵脚。
现在她仔细品味后觉得,他大抵真是单纯告知她那温泉庄子不错。
毕竟信上只说陆家温泉庄子可以一游,没说他要相伴。
倒是她,自顾自批他孟浪。想也知道陆成君收到信时会有多愕然,毕竟现在的他还未习得前世一半的无赖,正是清正如玉又可爱的时期。
昨晚懒睡的信鸽早已经飞走了,它觉短,等不及薛时依醒来反悔。
那只好算了。
骂了就骂了吧,让陆成君先受着,她以后悄咪咪补偿他。
今日本来是书院休学假的日子,但是注定不清闲。
薛清雷厉风行,当初说收门生便收,说好要授课便早早告知薛时依三人从今以后的学假都不用再做他想,必须先紧着她的安排。
于是在用早膳时,薛时依就被突然告知自己要负责薛清授课的一应筹备事宜。身上陡然多了事务的她连忙多吃了两口粥,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
薛时依先是列出眼下自己在千山书院所学的内容给薛清,派人照祖母要求去书阁取书;紧接着,她将授课地点选在白鹭书院的闲置学堂,那处环境适宜,东西齐全,又能避开寻常学子;然后便是安排接送罗子慈和游芳雪的马车……
最后是处置一摞她本打算在今早查的账本,不用犹豫,全都搬上马车,在路上看。
虽然事情来得急,但只要沉着安排,解决起来很快。
和祖母一起去白鹭书院时,薛清揽过身旁埋在账本里的薛时依,问道:“觉着累吗?”
她抬头,眨眨眼,随即莞尔,“一点都不累。”
这不是假话。
薛清扬唇,拍了拍孙女的背,眼中满是疼爱。
她说,“以后对着祖母当然可以撒娇,可以说累,可以诉苦抱怨,不过呢,唯有放弃二字说不得。有些贼船,就算你是被推上去的,也不能回头的。”
薛时依笑着合上账本,问薛清:“祖母也上过贼船?”
薛清撇了撇嘴,语犹嫌弃,“数不胜数。你祖父年少时寡言,我本以为他是个呆子,怎知他拉人下水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高明。”
她昂了昂下巴,讳莫如深地言尽于此。
接下来的一日忙忙碌碌,薛清下发了功课,让闻九盯着三人完成,自己只负责点拨。罗子慈和游芳雪全神贯注,仅仅一日便觉受益匪浅。
而薛时依的功课与众不同,闻十拿了几本无名氏编撰的书籍给她,递交时脸色凝重,她瞧了他一眼,觉得奇怪。
这几本都是讲大景各域风情地貌的,详实无比。
“往后我带给女郎的书,全都只能在白鹭书院里看,每日离开书院时,女郎需将它们交还于我。”
薛时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作者有话说:(2025。10。25)262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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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来一看,无以言表,唯有[红心][红心]
我先缓缓,我太惊讶了(T_T)[红心]
第43章
眼见着今日在白鹭书院的苦学临近结束,薛时依将手头书卷一放,抬眉在花窗前见到个不速之客。
满窗的秋梧黄云里,突然来了位碍眼的锦袍郎君。
薛雍阳今日在书院讲学,忙完自己的事便过来讨嫌了,他进了学堂,撩袍便落座,也不说话,不知意欲何为。
薛时依懒得管他,继续跟游芳雪讲话。
成了薛清的门生后,最吃苦头的其实是游芳雪,毕竟她身上还揽着医坊的差事,若接下来需要持续在几方间来回奔波,恐怕扛不住。
“我们现在也算白鹭书院半个学子了,而书院会给优异弟子发津贴。你要不好好考虑一下,把药坊的差事先放下?”
薛时依说完,罗子慈也点了点头,认真建议,“人不是铁打的,别勉强自己。”
“面面俱到太难了,”她耸了耸肩,“反正我不行。”
两人一唱一和,搅散了某些细微的窘迫。游芳雪笑出声,心里爬上些羞形于色的甜滋味。
她说:“放心吧,我不会强撑的。不过我眼下确实舍不得辞了医坊的差事,我治病救人并不光是为了谋生。还好,我与医坊那边商量过了,从此以后不必日日上工,时间宽裕许多。”
医,仁术也。就算往后不考医署,游芳雪也不会放弃行医。
见她心有成算,薛时依就不打算再劝,只是还忍不住想叮嘱一句保重身体。话还没出口,在旁边侧耳听了许久的薛雍阳便碰了碰她的胳膊,然后随口道:
“好了,让人家自个儿掂量去吧。想闯就闯呗,撞疼了知道回头的。”
他抱怨,“你也太磨蹭了,我都等了半盏茶了也不见你说走。你还回不回府了?”
游芳雪和罗子慈相视而笑,跟薛时依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