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令舟无声笑了笑,将一大碗糖水灌下去:“走了,炒水泥去。”
“二哥原来在后院炒水泥呀!”沅宁有些感兴趣,跟着去看了看。
经过热炒过后的水泥,似乎比直接混合的粘合度更高些。虽然多了些步骤更麻烦了,而且炒制起来又热又累人,还费柴,但是为着今后的房子能更结实考虑,沅家人都没想省这一步。
沅宁在后院看了会儿,被烤得有些热,就躲到前院去了,估摸着时间熄了火,将汤药给放在灶台上晾凉。
趁着这会儿功夫,还要跑一趟村头,去把棚子里的肉和羽绒给提回来。
原本方衍年一个人拎不动,但有沅宁帮忙分担一些,倒是一趟就能全部搬回来。
下午的天气有些热,得亏出门打了伞。
这伞是新做的,左右这几日又要砍房梁的木有,又要多烧柴,沅令舟就顺手多劈了两根合适的木头来做伞骨。
家里正给方衍年做新衣服,那些旧得改了尺寸也没法穿的,便拆下来,缝缝补补凑合到一块儿做成伞面。
反正又不拿来挡雨,只用来遮挡阳光,倒对伞面的要求没那么高。
二人拎着东西快到家的时候,姜氏也刚回来,她忙完了事儿,正打算拿出布料继续给俩孩子裁剪衣服,远远就看见两人提着东西,赶忙放下手头的活,出门帮忙提回来。
“怎的买了这么多东西,竟还有大棒骨!”方衍年今日去镇上做什么她也是知道的,虽然觉得花铜子儿去买那没人要的羽绒有些糟蹋钱,但那是孩子们自己的决定,她也不好说什么,“可是今日没收到羽绒?”
“都收到了,一大桶呢。”方衍年把篮子拿开,下面的水桶里泡满了羽绒。
“这是张屠户给我的。”他又简单解释了一遍骨头和下水、猪板油的由来。
“哎呀,张屠户家怎的这样客气,这怎么行。”姜氏只习惯往外送东西,这一下子得了人家这样多的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局促地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一拍手。
“我去地里摘些菜,再把那蘑菇酱拿一罐给张屠户家送过去,家里还有些肉,晚上做几个包子……”
“阿娘。”沅宁叫停了姜氏习惯性把所有好东西都往外送的行为。
这也是他为什么喜欢和张屠户还有张紫苏打交道的原因,此前他就觉得了,张屠户因为家里人少,性子也直爽,是村子里少有的有来有往还不计较的人家。
也不是说村里的人都吝啬,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战乱的年代穷怕了,甚至吃过树皮草根,也把脑袋挂裤腰带上上过战场,对于一分半厘的都看得紧。
虽然不至于像大伯家那样只进不出,但绝对是没有张屠户家那般大方的。
这不,他们家只是因为帮张屠户家训了狗,稍微多些人情往来,人家两父子都往他们家送的这是第三次肉了。
沅宁就是想通过和张屠户家的来往,让爹娘慢慢接受,人情是需要相互的,有来有回才是健康的交往。
“我和衍年商量过了,张屠户家没有养鸡鸭,待会儿给他们提一篮子蛋过去,还有家里的水碓,等秋收了也叫他们直接上咱们家的地里用。”
“这样也好,也好……”姜氏依旧觉得有些不够,局促不安地直用围裙擦自己的手。
“阿娘,咱们和张屠户家应该正常地人情往来,要是做得过了,容易让人家有负担,下次又要回更贵的礼来。”沅宁耐心地和姜氏讲道理。
人的习惯、性格和观念都不是三天两头就能改过来的,他要是一刀切,怕是他娘今晚都要焦虑得睡不着觉。
姜氏听了沅宁的一番话,虽然总觉得有哪里和她的观念不太一样,但她又说不出来。
宝儿说的话总是对的。
上次她硬塞给张屠户家的哥儿那包子和蘑菇酱,人家就念着他们家的好,反而给他们送了这么多东西,这让她有些惶恐。
她向来习惯付出,宁可把自己掏空,也不会委屈了其他人。
家里的人被她养得很好,在乡下,小孩儿夭折是很常见的事,可能是一道小小的伤口,可能是一场风寒,可能是喝了一口不干净的水……
一家生七八个孩子,能活下来四五个,都算这家会养孩子了。
而他们家的孩子,即使是生下来时所有人都觉得活不成的小哥儿,都好好养大到及笄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