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往返长安和洛阳,也不过就是旬日功夫。
但洛阳城已经又有了变化,之前已经处于“放养”状态的内城,现在重新打扫过一遍,至少街道整洁不少,不过王猛显然也就只是打算装点一下门面,想要重修宫室,那抱歉,没钱。
长安的宫室保存状态都还说得过去,未来杜英也是要定都长安的,洛阳这边能凑合就凑合吧。
有这闲钱,还不如拿出去多修几处工坊。
见到杜英和何法倪一前一后走进来,新安公主从小山似的奏章之中抬起头来。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身为司马氏的长公主,她竟然坐在反司马氏、打算篡权的最大势力的中枢位置上,批阅奏章,指挥着这些反贼们造自己家的反。
偏偏这些反贼们还都心悦诚服,没什么意见。
当真是活见鬼了。
当然,大家对批阅下来的公文都照常执行,也是因为一方面新安公主也是个司马家的反骨仔,大家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这位夫人早就想当皇妃了。
就算她不想这么做,司马氏那边也会督促着她走这条路,新的朝代里,司马氏总要找到自己的定位,既然杜英不打算多造杀孽,那司马氏也不可能自甘堕落。
再躺平摆烂的家族之中,也有努力为家族谋求后路,以待东山再起的人,这也是世家能绵延千百年而不绝、令人又是畏惧又是佩服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王猛调度把持,在重要文件上,她不过就是一个无情的签字盖章机器,也就是寻常的民生奏章,才有批注言权。
因此就算把这个活儿交给褚太后或者小皇帝来做,也不会出现大的差池。
此时看到这一对儿狗男女走进来,新安公主升起狐疑。
她可不相信这大家心知肚明的,杜英还能放过已经送到嘴边的猎物,以这家伙讨女孩子欢心的种种手段,这个时候应该至少已经搂搂抱抱过了,怎么可能这般拉开距离?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起身,正打算绕着两个人转一圈,结果杜英恰到好处的张开了手臂。
新安公主“不受控制”的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在他怀里拱了拱,旋即深深嗅了嗅,就已经了然,这衣襟上的香气定然不是杜英的,分明是女儿家用的脂粉味道,所以新安公主踮着脚,凑到杜英耳边:
“好吃么?”
杜英舔了舔嘴唇,不得不承认,佳人唇上一点胭脂,明明没有味道,却令人沉醉。
不过他还是压低声音说道:
“没有我家殿下好吃。”
新安公主哼了一声,舒展着手臂:
“夫君回来了就好,这些奏章啊,总算是可以交给夫君劳神了。”
杜英颔,给她捏着肩膀:
“殿下辛苦了。”
这一下新安公主可扛不住,左顾右盼:
“还,还有外人在呢。”
杜英扫了一眼,书房中哪里还有外人?唯一一名女官早就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并且还不忘把房门给带上了——这个得问问名字,升职加薪。
就剩下何法倪站在那儿。
已经不算外人了。
“谁是外人?”杜英问。
“你们两个果然!”新安公主的目光落在何法倪身上。
“行了,都是自家人,过来坐吧。”杜英对何法倪招了招手,“一路上舟车劳顿,也给你捏捏。”
“妾身不敢。”何法倪浅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真不敢还是打趣。
初见时那个畏惧自己如虎的小姑娘也不见了······杜英有些惋惜,关系亲密了,调戏起来就不好玩了,就像是现在身边的这个,当时在京口的小楼中也是一副“我与乱贼不共戴天”的模样。
第两千零九章陛下三请,万民劝进
结果,曾经铁骨铮铮的长公主殿下,现在被乱贼揉着肩膀,恨不得亲自帮乱贼来写篡位诏书。
毕竟杜英还没有和何法倪试一试深浅,所以关系还没有那么亲近,何法倪也难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秦王的按摩。
所以杜英的手稍稍用力,她的脊背明显停止、僵硬了一些。
杜英也不跟她客气,将桌子上的奏章抽了一本摊开:
“本王揉肩膀,你来改奏章,合情合理吧?”
何法倪哭笑不得,这哪里有半点儿合情合理?
不过杜英的目光也正穿过她的梢,落在奏章上,他的呼吸自己听得非常清楚,这让何法倪只能深吸一口气、定住心神,翻看公文,一时间也分不清这到底工作乎、奖励乎、亦或是惩罚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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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内侍的声音轻轻响起,将小皇帝从呆之中唤醒。
小皇帝下意识的卡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刚刚放亮。
而桌案上的圣旨已经写好,只等着他签字。
身为太傅的郗昙就恭候在不远处,今天颁布旨意的重任自然是要落在他的肩膀上,而且他不但要负责将旨意传达到杜英面前,还得避免秦王一下子抽风,严词拒绝。
这一次,可不能再推辞了,不然就坏了规矩,而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天下民心也不可能跟着汹涌澎湃那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