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的图纸薄如蝉翼,却带着千钧重量。苏妙(林笑笑)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夹层藏图!
生母阮姨娘,竟真的留下了如此隐秘的线索!
这绝非偶然。将一幅涉及“库”和那个敏感符号的示意图,巧妙地隐藏在家训书籍的经文夹页中,需要何等的缜密和胆识?原主那个记忆中怯懦的生母,形象顿时变得模糊而复杂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图纸摊平在桌上,就着昏黄的油灯仔细审视。
图纸画得十分简略,线条甚至有些稚拙,像是凭记忆勾勒。能辨认出那是一座带有庭院结构的建筑平面,几处房间标注着“堂”、“寝”、“厢”,而在庭院一角,一个相对独立的矮小建筑被特别圈出,旁边写着那个关键的“库”字。“库”字旁边,正是那个箭头(禾苗)符号。
图的整体布局……苏妙蹙眉思索,对比着脑中有限的记忆。这风格,不太像侯府?侯府的库房她虽没去过,但侯府建筑规制更高,庭院更大。这图上的布局,倒更接近她唯一去过的安国公府后宅那片区域的简化版?尤其是那个庭院格局,似乎有点眼熟……
“风起时……青砖……第七……”
这行小字更像一句谜语。“风起时”是指时机?还是某个特定事件?“青砖第七”?是指第七块青砖?在哪里数第七块?图上并没有标明。
信息依然支离破碎,但至少,有了一个更具体的指向——某个地方的“库房”,以及一个行动提示(风起时)和一个位置提示(青砖第七)。
这图纸,像黑暗中的一缕微光,虽然微弱,却给了苏妙方向。但同时,它也像一块烫手山芋。柳氏已经在查静心庵和生母的旧物,这本《安国公府家训》来自苏文渊,是否安全?会不会已经被盯上?
必须尽快记下图纸内容,然后将原图销毁!绝不能留下实物证据。
她立刻找来最普通的纸张和炭笔(用烧过的树枝磨制),凭借穿越后似乎增强了些许的记忆力,仔细地将图纸临摹下来,连那行小字的笔触模糊处都尽量模仿。确认无误后,她将原图凑到灯焰上。
橘黄色的火舌舔舐着纸张边缘,迅蔓延,将那承载着秘密的薄纸化为一小撮灰烬。苏妙看着灰烬,心中稍安,但紧迫感更强了。她必须尽快破解“风起时”和“青砖第七”的含义,找到那个“库”。
然而,现实的压力接踵而至。第二天,张嬷嬷那边就出了幺蛾子。
“三小姐,不是老奴不给,实在是近来府里开销大,各房份例都紧巴巴的。”张嬷嬷站在院门口,皮笑肉不笑地说着,眼神却带着惯常的刻薄,“您这又要额外的黄豆,怕是难办。再说,您要那么多豆子做什么?莫非……私下里弄些什么?”
显然是豆芽换物资的事情,虽极力隐蔽,还是引起了一些注意。张嬷嬷不敢明着搜查,便用克扣份例的方式来敲打。
小桃气得脸通红,想争辩,被苏妙用眼神制止。
“嬷嬷说的是,既如此,便算了。”苏妙面色平静,甚至带着点怯懦,“我也是想着偶尔点豆芽,给祖母那边送些尝个鲜,既然府里用度紧张,那便罢了。”
抬出老夫人,张嬷嬷脸色僵了僵,哼了一声:“三小姐有孝心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说完,扭着腰走了。
小桃关上门,急道:“小姐!她这分明是故意的!我们的豆子快没了,以后可怎么……”
苏妙摆摆手,脸上哪还有刚才的怯懦,反而露出一丝冷笑:“意料之中。我们这点小动作,不可能完全瞒过柳氏的眼线。张嬷嬷这是警告,也是试探。”
“那怎么办?我们的‘生意’……”小桃愁容满面。刚刚改善的生活,眼看又要被打回原形。
苏妙沉吟片刻。硬碰硬肯定不行,但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风格。柳氏想用经济封锁困死她?那就让她看看,现代社畜为了“吃肉自由”能爆出多大的创造力!
“豆芽生意”不能停,但需要升级和伪装。
第一,原料来源要多元化。不能只依赖厨房份例。她想起陈姨娘提到五小姐苏倩咳嗽缺冰糖的事,心中一动。府里份例分配不公,像陈姨娘这种,肯定也缺很多东西。或许……可以扩大“以物易物”的网络,用换来的东西,再去跟府外负责采买的低等仆役换黄豆?虽然麻烦,但更隐蔽。
第二,产品要差异化。光是豆芽,太单一,也容易引起注意。她记得有些蔬菜可以在有限空间内水培或简单种植,比如蒜苗、小葱?甚至可以尝试点绿豆芽、黑豆芽,丰富“产品线”。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要找一个更安全、更独立的“生产基地”。现在在小屋里豆芽,空间小,味道也容易泄露。
她的目光投向了小佛堂后面那个荒废已久的小杂物间。那里堆满了破旧家具,平时根本没人去。如果清理出来,稍微改造一下,不就是个绝佳的“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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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干就干。接下来的几天,苏妙和小桃借口“整理佛堂,清除污秽”,开始一点点清理那个杂物间。过程辛苦,但两人干得充满希望。苏妙甚至运用了点现代“断舍离”和空间规划思路,将没用的破烂丢掉,有用的归置整齐,腾出了一小块相对干燥、通风、避光的地方。
同时,她通过小桃,迂回地和陈姨娘身边的丫鬟建立了更稳定的“贸易关系”。用豆芽、偶尔“改良”成功的咸菜,甚至帮苏倩抄写简单字帖(原主识字,苏妙继承了这部分记忆)换来了少量冰糖、旧布料,再用这些去和负责倒夜香、但能接触到外面市集最低层小贩的粗仆换黄豆和绿豆。
流程复杂,效率低下,但就像一个微型的地下经济网络,在侯府最不起眼的角落悄然运转。苏妙自嘲地想,这算不算是穿越版的“供应链管理”实践?
“小姐,您真厉害!咱们现在不仅有豆芽,还有绿豆芽了!蒜苗也长出来了!”小桃看着秘密基地里几个破陶盆里嫩绿的苗苗,眼睛亮晶晶的。
苏妙也颇有成就感。虽然和现代比起来微不足道,但这种亲手创造、改善生存环境的过程,让她找回了一丝对生活的掌控感。她给这个秘密基地起了个代号——“咸鱼翻身一号作坊”。
就在苏妙忙于经营她的“豆芽帝国”雏形,并暗中琢磨那张密图时,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小院的平静。
来的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唤作春杏。
“三小姐安好。”春杏规矩行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老夫人今儿个翻旧箱子,找出几匹颜色老气了些的杭绸,说放着也是白放着,让给各房小姐们分分,拿去做个里衣或是鞋面也是好的。这是三小姐的份例。”
说着,递上一个包袱。
苏妙心中诧异。老夫人怎么会突然想起给她这个透明庶女赏东西?还是不太值钱的旧绸?是单纯的施恩,还是别有深意?
她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谢过,让小桃接了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