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仞想:要是拿这些东西去做恶事,追随者恐怕不尽其数,又不知多少性命亡于利欲熏心。他身边的解碧天在想:随便个神使居所就这么奢靡,宫里必然藏着不少珍宝,要是能被抓进宫,倒也方便去找出来。
难怪西漠的铜马会跟他们勾结,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为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做事,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奉仞一边走入,一边环视观察,问身前带路的红泪:“这府邸是给历代神使居住的吗?”
“不,是神母命人专门建的,完全按照絮影的喜好摆设。”
“原来如此。此中贵重之物数不胜数,恐怕不敢随便触碰。”
“不必担心。絮影好美衣名器,他人投其所好,常有进献,他不缺宝物。”
红泪言谈间对絮影颇为凉薄,奉仞从她细微的神态变化,看出她对这位同僚甚至有点反感,微微挑眉。想来落成这座华屋,不知道费了多少人力金银,在地下更多有不便的地方,红泪看其不大顺眼。
神母赐府给絮影,并以他的喜好,应当是十分宠爱这个神使,絮影恃宠而骄也难怪。观这里的华屋美衣珍宝,作风外放,可见他是个重欲之人,做派定然铺张无度。
府内有一间单独的房屋,用来供奉着一尊碧土月神的玉像。香炉中旧灰甚厚,神像身上的金红色也变得黯淡,屋内有经年不散的香气和烟味,窗蒙布,内置长明灯,仍可以从地面上灰尘的厚薄程度,看出主人十分崇敬,先前来了不少次。
絮影排异观念偏激,莫非是因为神母往日宠溺,却偏偏在此事上不偏袒他,使得他心生怨恨?
一直没再怎么说话的解碧天忽然道:“哦?此物……”
这一声将奉仞和红泪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见他站在一幅山水画前,手搭着下巴,眼睛盯着画,正细细观摩。
画本不该挂在这件屋内,供奉神明之地,只适宜置放关于碧土月神的画作。两人往画上看,画者笔触尤为细腻生动,泼墨便勾勒一片青绿山涧,有白鸟在山中鸣叫嬉戏。乍一看春意盎然,然而顺着解碧天的目光,他们很快看清古木大树的阴影处,潜藏着一条黑蛇,匍匐枝叶中,想要捕猎白鸟。
看似祥和美好,角落却危机四伏,意境割裂,絮影将这格格不入的画挂在供奉堂前,一定有所隐喻。画上空无一字,无法寻找由来,黑蛇白鸟,对应起来倒像是絮影和霁日。
“红泪大人可知这幅画是谁画的?”
红泪摇头:“絮影很少作画,我不会,也不善鉴赏。这画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解碧天道:“没有。”
红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你在看什么?”
解碧天指着画上角落溪边捉鱼的白猫,笑道:“这猫捉鱼的矫健英姿,栩栩如生,不觉得很像十卵么?”
奉仞:“……”
奉仞看着红泪面色变青,手已攥紧了剑柄,随时准备出鞘,敢笃定解碧天绝对是故意的,没事招惹红泪干什么?
自入了府邸,他们两人四处寻找线索,絮影离开后,絮影留下的府邸似乎有人常来打扫,依旧保持着干净整洁,所有东西都放在应该放的位置,仿佛主人不过是暂时出门了一会。
因此,他们也很难从中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解碧天若有所思:“太干净,太完美,才显得奇怪。”
红泪看过絮影留下的几封公务信件,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东西,她道:“絮影毕竟是神使,即便不在,也会有人定期来府邸中清扫。”
奉仞问:“都是谁来打扫?”
“每月都派人来,并没有特定。”
这样也看不出来絮影究竟有没有回来过,奉仞目光从物件的缝隙间掠过,每个都擦拭得光洁,没有留下一颗灰尘。
“如果絮影是突然消失的,那他留下的东西不可能都如此干净和毫无漏洞,他是收拾好了一切才走的。红泪大人,除了此地,他还常去何处?”
“宫中,以及鬼笼。”
“宫中为神母居住之地,他不可能悄无声息;絮影大人喜好奢靡,也不可能居住在鬼笼那等地方。”
解碧天:“他喜好珍宝,却没带走这里一件东西。是太着急,还是不需要?”
红泪皱眉:“这与阎羽非之死有何关系?”
解碧天道:“絮影大人神秘地消失在众人眼前,若是他与巫祝谋反无关,若是阎羽非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何必多此一举,灭口阎羽非?红泪大人,贪欲无尽,若絮影仍不满足于眼前地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