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事也就过去了,谁知晚间时候,厨房的婆子却突然来了,带着两个仆妇,特特地捧着一个大红漆捧盒,说是特意给顾希言留的鲥鱼,好一番赔礼。
顾希言也是疑惑,那婆子一个劲地赔不是,说看错了,本是特意给顾希言留了一个大的,谁知底下人弄错了。
说着,她还作势抬手扇自己:“是我这婆子糊涂了,竟慢待了少奶奶,少奶奶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
顾希言见此,笑了笑:“王婆婆你说哪里话,不过是一个鲥鱼,也值当你说这种话。”
那婆子也一个劲赔不是,最后终于走了。
秋桑自然有些趾高气扬:“算她识抬举!”
顾希言打开那瓷罩子,却见好大一条鲥鱼,足足之前的两倍。
她好笑,也有些好奇,其实心里多少猜到,估计是迎彤那里得了鲥鱼,陆承濂问起来,知道了,便使了力,但这种后厨小事,他自然不方便出手,到底怎么做的,就不知道了。
到了中元节前两日,国公府在前面大厅摆了锦筵桌席,又在花园卷棚设了毡围暖帘,前后铺陈锦了绣毯,并有兽炭火盆,里面烧着上等银炭。
这会儿外面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可是厅内却挂了销金帏,香暖如春,案上又摆了各样宝装果品,瓶中插了金花,清香四溢。
恰厨房上了时新的螃蟹,都是顶盖肥的,顾希言并几个媳妇站在那里侍奉着老太太,说说笑笑的。
正说着,陆承濂并几个同辈来了,今日过节,没那么多讲究,大家干脆坐在一处,吃螃蟹并桂花酒。
老太太招呼陆承濂同坐一桌,陆承濂几个坐下,也是巧了,他恰就坐在顾希言正对面,顾希言一抬眼正好捕捉到他的目光。
他正朝她看过来。
视线相对间,顾希言便有种微妙的快意。
她活在规矩森严的国公府,活在贞洁烈妇的循规蹈矩中,她这辈子注定活成一个孀居寡妇的楷模,可谁也不知道,她如此放肆大胆,偷人了,偷的还是老太太身边的人。
这时,她也感觉到,陆承濂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打转,仿佛停留在她发髻上。
她便觉脸烫,仿佛被他的目光烧灼到了。
因是过节,便是她这样的寡妇也该穿得讲究些,她便穿了一身月白夹袄,是簇新的,官中才给做的,一头乌发盘成髻,又佩戴了他送给自己的紫金玫瑰坠儿。
显然他留意到了,那眸中似乎带着淡淡的欣赏。
她不着痕迹地抿唇,偷看他一眼,视线交融间,彼此好像都明白对方意思,她便越发犹如偷吃了腥的猫一般,尾巴骨都是翘起来的。
谁知这时,大太太过来了,这么说着话,却是说起陆承濂的婚事来。
老太太自然是催着的,不过人年纪大了,也不太做主,还是问瑞庆公主的意思。
瑞庆公主道:“前几日进宫,也问起官家,说是平国公府的次嫡女如今年纪差不多,才貌双全,倒是不错,正要问问承濂的意思。”
顾希言一听,眼皮微跳。
一时便接收到陆承濂的一眼,稳稳的,带有安抚的意味。
顾希言低下头,只本分地剥蟹,把那蟹黄小心地擓到瓷碟中,伺候老太太吃。
之后便听陆承濂:“母亲,我才多大,怎么就急着做亲?之前和你老人家说过,一时半刻,没这念头。”
公主一听便急了:“多大?你老大不小了,就这么拖着,这算怎么一回事?”
陆承濂:“儿子已经和皇舅舅说过了,等过几年再提这事,至于什么平国公府的次嫡女,我倒是见过,年纪还小呢,也不像懂事的样子,娶来干嘛,平添了麻烦。”
这话说得瑞庆公主好笑起来:“听听,说的这叫什么话!”
老太太忙劝着道:“咱们承濂是有大志气的,不急着成家,咱们劝也白搭,依我说,如今房中先放两个人,不至于没人照顾着。”
说这话时,迎彤正在后面伺候着呢,一时都脸红,低下头。
陆承濂听这个,面色就不好了,当即反驳:“老太太,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可大家都笑起来,别管是什么人,年纪不小的爷们,房中总该有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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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顾希言躺下后,想着白间这事,难免觉得好笑,也有些好玩。
她是偷了男人的人,倒也不会想着独占了谁,可他那当时那反应,倒仿佛生怕她误会,说话有些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他仿佛在向自己解释。
甚至临散了时,他还不悦地看她,仿佛嫌她不相信自己?
顾希言把玩着男人那微妙的心思,觉得乐趣无穷。
她确实不太在意,就她的心思里,陆承渊若是活着,只怕房中也得放人,陆承濂房中有迎彤,是她早知道的,她以为早就成事了的。
如今看,倒是不像?
但以后若是成了,她也说不得什么。
只是偷腥,还能独占了不成?
可谁知到了第二日,她给老太太请安,经过假山时,突而间,陆承濂冒出来了,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陆承濂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往旁边竹林中拖。
她惊讶:“你干嘛!”
陆承濂压低眉眼,盯着她道:“上次我提起迎彤,你为何不想迎彤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