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回到屋里,看着桌上那个端正的“一”字,和那堆依旧歪歪扭扭的“墨宝”,嘴角高高列起,跟打了鸡血一般一蹦一跳地回到书桌前继续坐着。
这场面,若是楚老爹看到,怕是要惊讶地吓掉下巴才是。
她重新铺开一张纸,握紧笔,回想着沈清辞指尖的温度和力道,一笔一画开始认真地练习那个最简单的“一”字。
这一次,她的手腕放松了许多,笔画也稳了不少。
写出来的字,虽然依旧稚嫩,却已经有了些模样。
窗外,天色渐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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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书房。
沈清辞将洗净的粗陶碗放回原处,走到书案后,打开了那个紫檀木匣。
素笺铺开,墨已研好。
她提起笔,悬腕片刻,落下:
“腊月廿五,晴,午后。
赴西邻宅,观楚氏习字。
其字……如幼犬滚泥,不堪入目。
然其态甚恳,汗透鬓角。
略加指点握笔之法,书‘一’字以示范。
其人悟性尚可,一次即略有改观。
注:携大碗茶往,言‘暖身活血,于腕伤有益’。
其饮茶时,目灼灼然,似甚悦。
粗陶碗已洗净归位。
或可再备些红枣。”
写到这里,她笔尖顿了顿。
目光落在“目灼灼然,似甚悦”那几个字上。
眼前又浮现出楚昭捧着粗陶大碗,眼睛亮得像星星,对着她傻笑的模样。
沈清辞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素笺边缘。
她在那行字的末尾,极轻地添了两个字:
“亦悦。”
墨迹未干,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静静看了片刻,轻轻合上木匣,落锁。
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冬夜的寒风立刻灌入,沈清辞望着隔壁那盏依旧亮着的灯火,看了许久。
直到夜风将她的手指吹得冰凉。
她才缓缓关上窗,将那灯火与暖意,连同心底那一丝悄然荡开的涟漪,一同关在了窗外。
屋内,灯影摇曳,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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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八,年关将近。
镇上的年味已浓,家家户户忙着洒扫庭除,置办年货,空气里弥漫着腊肉和糍粑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