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母亲之死
埃莉诺·菲斯克在年月日去世。
不是死于暴力,不是死于阴谋。死于心脏病——那种缓慢的、安静的、像蜡烛燃尽般的死亡。
威尔逊接到疗养院电话时是凌晨三点。他正在办公室里审核下季度的供应链合同。电话铃响了三声,他接起来,听到了护士那种经过专业训练但依然无法完全掩饰的平静声音:
“菲斯克先生,很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您的母亲……刚刚去世了。”
他问了三个问题:
“时间?”
“两点四十七分。”
“痛苦吗?”
“她是在睡梦中离开的。很安详。”
“我需要做什么?”
“如果您能在上午九点后过来,处理一些文件……”
他说“好”,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很安静。窗外的哥谭在下小雪,雪花在路灯的光锥里缓慢旋转,像某种无声的仪式。
威尔逊坐回椅子里。他没感到悲伤——至少不是那种尖锐的、撕裂的悲伤。而是一种深沉的、早已预料到的空洞。
母亲的心脏病诊断是在六年前,父亲刚去世后。医生说:“压力太大,心脏瓣膜有问题。需要手术,但风险很高。”他们没有钱做手术。埃莉诺说:“没关系,我还能活很久。”
但她没有。
威尔逊看着桌上的财务报表。数字在眼前模糊,又清晰。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母亲最后在疗养院的样子(瘦小,苍白,像褪色的照片),而是更早的画面:
十二岁时,在布鲁克林的公寓里,母亲在厨房哼着歌做炖菜。那是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她转身对他笑,手里拿着木勺:“威尔逊,去叫你爸爸吃饭。”
十六岁时,港湾灯光被烧毁后,她在教堂庇护所里抱着父亲的骨灰盒,整夜没睡。天亮时她说:“我们要活下去。为了你爸爸。”
十八岁生日前,她搬进疗养院那天,握着他的手:“威尔逊,你要小心。这个世界……它吃掉好人。”
他睁开眼睛。
空洞还在,但现在里面开始填充别的东西:数据。
母亲的生命:-,四十六年。
最后六年生活质量:低下(贫困、焦虑、健康恶化)。
医疗支出总额:三万两千美元(疗养院费用由他支付)。
生存成本收益率:无法计算,因为生命不是投资。
但他还是尝试计算了。在笔记本上:
母亲之死影响分析
情感负债消除:不再需要担心她的安全、健康、幸福(长期情感消耗终止)
经济负债消除:每月oo疗养院费用终止
弱点消除:敌人无法再以她为人质威胁(重要安全收益)
遗产处理:无实质资产,只有情感物品(需决定处理方式)
社会形象影响:需举办葬礼(规模?参与者?信息传递?)
他列完后,看着这页纸,感到一阵冰冷的羞耻——但很快被理性的浪潮淹没。
羞耻是情感。
情感是变量。
变量需要被控制。
他继续工作到天亮。七点时,阿尔贝托来了电话。
“我听说了。”阿尔贝托说,“需要我帮忙安排葬礼吗?”
“需要。”威尔逊说,“简单,私密,只有必要的人。”
“法尔科内家会送花圈。卡尔米内先生可能会出席,如果你同意。”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