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低沉、悠长,仿佛来自远古时空尽头的嗡鸣,在路十三的脑海中回荡。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传来,而是直接震颤着他的神魂,共鸣着他丹田内那枚黯淡近乎熄灭的新生道种,更与他手指上那枚滚烫的巡天戒,产生了奇异的同频共振。
冰冷、坚硬、带着奇异生机的地面,源源不断地传来一股温和而磅礴的力量,如同最纯净的雷霆本源,透过他残破的躯体,注入他干涸的经脉,滋润着他濒临崩溃的道种与神魂。是这片灰蒙蒙的混沌雷霆,是脚下这片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难以想象雷霆生机的土地在滋养他。
路十三涣散的意识,在这股力量的支撑和巡天戒的嗡鸣刺激下,如同风中残烛被注入了灯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重新凝聚复苏。
痛,无边无际的痛,依旧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但除了痛,还有一股新生的、难以言喻的清凉与完整感自丹田道种处缓缓蔓延。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片缓缓流淌的、灰蒙蒙的、仿佛能包容万物的混沌雷霆光辉。光辉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安抚与镇定的力量。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手指,那枚古朴布满裂痕的巡天戒,此刻正散着前所未有的、柔和的混沌色光芒,光芒如同心跳般微微脉动,与前方那扇若隐若现的残破石门上的道纹明灭,遥相呼应。戒指传递来的不再是简单的渴望与指引,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情愫——孺慕、哀伤、期待、还有一种仿佛回到“家”的安然。
“是……这里吗?”路十三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肺部的剧痛。他看着那座残破却威严的石门,心中升起明悟。这就是巡天戒感应到的同源呼唤,是雷罚天尊残留的传承之地,或者至少是与雷罚天尊、与巡天仙鉴密切相关的遗迹入口!
“必须……进去!”求生的本能和对力量的渴望,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与极致的虚弱。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朝着那座石门爬去。每移动一寸,都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伤口崩裂,鲜血在地上拖出触目惊心的痕迹。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座越来越清晰、感应越来越强烈的石门。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他却爬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当他终于爬到石门下方,颤抖着、血肉模糊的手,按在那冰冷、粗糙、布满岁月与雷霆痕迹的石门上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古老、威严的意念,如同洪流般,顺着他的手掌,冲入他的神魂!
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雷霆在混沌中诞生,演化诸天,执掌生杀!看到了一尊顶天立地、周身缠绕着灭世神雷的模糊身影,端坐在由无尽雷霆铸就的王座之上,俯瞰万界,眸光所至,法则重塑,乾坤颠倒!看到了那身影手持一面古朴的、仿佛能映照诸天万界、监察万物平衡的仙鉴,巡弋八荒!更看到了惨烈到无法形容的大战,仙鉴崩碎,王座倾颓,雷霆泣血,那尊身影最终黯然陨落,残存的意志与道统,散落诸天……
无数破碎的画面、浩瀚的雷霆道韵、霸绝天地的意志碎片,疯狂冲击着路十三脆弱的神魂。他七窍开始渗血,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股浩瀚的意念彻底撑爆、同化、湮灭。
“呃啊啊啊——!!!”
他出野兽般的嘶吼,不是痛苦,而是灵魂层面被强行拓印洗礼的极致冲击。丹田内,那枚濒临熄灭的新生道种,在这股同源却浩瀚亿万倍的雷霆意志冲击下,竟然如同受到了最严厉的鞭挞与淬炼,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开始疯狂地、自地旋转、压缩、凝实!
道种表面的黯淡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内敛、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第一缕雷霆源光的紫金色泽!道种体积在缩小,但散出的本源气息,却在以恐怖的度攀升、蜕变!
与此同时,他手指上的巡天戒,混沌色光芒大放,竟自动脱离了他的手指,悬浮而起,缓缓飞向石门中心一处凹陷的、与其形状完美契合的印记之中!
“咔嚓……”
轻微的、仿佛锁扣嵌合的声音响起。巡天戒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石门印记。
“轰——!!!”
整座残破的石门,猛然爆出照亮这片混沌峡谷的璀璨雷光!石门上的雷霆道纹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游走、组合,最终凝聚成一道完全由混沌雷霆构成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缓缓旋转的漩涡门户!
门户之内,传出更加古老、更加精纯、仿佛直达雷霆大本源的磅礴气息,更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笼罩了瘫倒在石门前的路十三。
“进去……接受……传承……”一个宏大、威严、却透着无尽疲惫与寂寥的意念,直接在路十三神魂深处响起,并非语言,却直达本意。
路十三没有任何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雷霆漩涡门户猛地一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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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他的身影,瞬间被雷霆漩涡吞没,消失不见。随即,漩涡急缩小,石门上的道纹再次黯淡。
在他进入漩涡的刹那,巡天戒也自动飞回,重新套回路十三的手指,只是其上的裂痕,似乎弥合了一丝丝。石门也再次变得虚幻,缓缓隐没在灰蒙蒙的混沌雷霆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片混沌峡谷,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有缓缓流淌的混沌雷霆,以及地面上那摊尚未干涸的暗金色血迹,证明着刚才生的一切。
……
仿佛穿过了一条由纯粹雷霆本源构筑的、漫长而温暖的通道。路十三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有灵魂浸泡在最舒适温泉中的放松与充实。无数关于雷霆大道最本源的奥义、碎片化的传承信息、以及那尊雷霆身影的部分修炼感悟与战斗经验,如同涓涓细流,自然而然地流入他的意识,与他自身的《洪荒雷狱经》、《混沌雷衍道章》感悟,以及新生道种的本源,水乳交融,完美契合。
他“看”到雷霆如何从混沌中孕育,如何分化阴阳五行,如何演化毁灭与造化,如何执掌天罚与生机。他“触摸”到“审判”、“破灭”、“寂灭”、“造化”等雷霆道韵更深层次、更本质的奥秘。他更“感受”到一种凌驾于寻常雷霆之道之上、以雷霆为根基、衍化混沌、统御万法的无上大道意境。
那正是《无名雷经》所阐述的、残缺的至高理念,此刻在真正的雷罚天尊传承核心之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补全与印证!
他的新生道种,在这本源传承的滋养与改造下,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鸡蛋大小的道种,最终稳定在了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蕴含着混沌初开时所有雷霆色彩的混沌紫金色泽,晶莹剔透,宛如最完美的雷霆宝石。
道种内部,不再是一片模糊的雷霆世界虚影,而是隐隐形成了一尊微型的、与路十三本人面貌有七分相似的、端坐在模糊雷霆王座上的紫金色虚影!
虚影虽小,却散着执掌雷霆、代天行罚的无上威严!这,才是他真正的、融合了雷罚天尊部分本源传承、以《混沌雷衍道章》和《无名雷经》为框架、完美契合他自身道心的——混沌雷罚道种!
修为的瓶颈,在这本源传承的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捅破。元婴巅峰的壁垒轰然碎裂,海啸般的精纯雷霆本源之力自道种中涌出,疯狂冲刷、拓展、强化着他的经脉、丹田、识海,乃至每一寸血肉骨骼!
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势如破竹地跨入了化神期,并且没有丝毫停滞,继续向上冲击——化神初期、中期、后期……直到稳稳停在了化神后期巅峰!距离炼虚,也只有一步之遥!而且,根基之雄厚扎实,远同阶百倍!每一缕法力,都蕴含着混沌紫金雷霆的本源道韵,质量高得吓人。
他的混沌雷罚道体,也在传承雷霆的洗礼下,达到了真正的大成之境!皮肤下的玉质光泽转为暗金,骨骼上的淡金转为深邃的紫金,五脏六腑都烙印上了细微的雷霆道纹,生机磅礴,恢复力达到了一个变态的程度。他感觉,自己这具身体,此刻就算硬抗普通炼虚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也未必会受致命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传承的洪流渐渐平息,化作涓涓细流,融入他的道基深处,等待着他日后慢慢掘、消化。
路十三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他并非用肉眼视物,而是以一种更高层次的、仿佛与雷霆本源共鸣的灵觉,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个并不算广阔的空间,不过百丈方圆。脚下是温润的、由混沌雷霆本源凝聚的地面,四周的墙壁和穹顶,则是由无数流动的、蕴含着雷霆大道至理的符文与道痕构成,如同一个微缩的、完整的雷霆宇宙模型。
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混沌色泽、散着令人心悸的毁灭与创造气息的雷光——那似乎是雷罚天尊最核心的一缕传承本源,或者说是这片传承之地最后的精华。
而在这团核心雷光的下方,静静地悬浮着三样物品。